侯希逸见到骅骝马竟然被这荒野里的少年驯服,又是爱才,又是妒才,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堂堂骅骝马,怎可驯服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胯下?他顿时怒气填膺、须髯戟张,挥起手中的镇海分潮钺,冲那少年一通劈砍。侯希逸也是勇冠三军的高手,他手中的长钺,差点在万人军中砍下安禄山的人头。而少年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被侯希逸逼得左闪右避,顿时险象环生。
少年用匕首接了侯希逸三十余招,不愿何他拼杀下去,于是胯下暗自用力。骅骝马会意,将头一扭,撂起蹄子腾空而起,乍一看,好似从地上升起一道闪电直冲浮云。侯希逸毕竟手持长钺、身披重甲,行动多有不便,急催骕骦马,怎能追得上!
少年在草地上兜起圈子,侯希逸快速追赶时,他便赶着骅骝马快跑;侯希逸放慢速度时,他便赶着骅骝马慢跑。侯希逸气喘吁吁,索性不追了,将长钺杵在地上,解下鞍上的鸱袋喝水。少年则赶着骅骝马悠悠来到近旁,说道:“我已驯服骅骝马,现在将马还给你。你是放我走,还是要我死?”
打猎的军马这时才追赶上来。杨连峰远远看见,搭起铁弓,冲那少年又是一箭。少年挥动匕首,将来箭斩为两段。孙越、李胜长驱直入,挺起兵器猛扑过来。少年当初还有些畏惧二人,如今跨着骅骝马,似有强援相助,提起匕首就要迎战。
侯希逸见骅骝马神采奕奕、似乎与少年心意相通,忽又神清气爽、眉开眼笑,大吼一声:“接过我的镇海分潮钺!”一挥手,将手中长钺甩出。
镇海分潮钺虎虎生风,旋转着飞了过来。少年反手抓住长钺,抡了两圈,卸去钺上余力。骅骝马侧跨一步,长啸一声,傲视对面众兵将。一场争斗旋即开场。
少年骑乘天马,手握神兵,一下子从方才的呆若木鸡变得神采飞扬。镇海分潮钺分量不轻,被少年舞得风生水起。孙越、李胜本来气焰嚣张,看到节帅态度大变,将马匹、兵器全都支援给那少年,因此也不敢全力来攻,招数中留下活路。三人交手,数十合过去,未分胜败。
杨连山哪里看得懂节帅的心思?他大喝一声,挺起三叉戟杀了进去。少年见对方多了一人,鼓足精神,全力应战。孙、李二人见杨连山毫不手软,当下不再留情,暗中加力,使出看家本领,一心要取那少年的性命。
少年不急不惧,丹田里提起一口真气,挺起长钺对付那四样兵器。长钺初到手时,觉得头重脚轻、难以驾驭;斗过上百合后,逐渐得心应手、变化自如。四人纠缠在一起,杀得飞沙走石、日月无光,未分胜败。
不灭和尚观战良久,心下好不耐烦。当下跃马而出,杀入人堆里。少年力战三将,相持至今已经十分不易,再无余力应对第四位敌手。不灭用出全身蛮力,连抡三杖,杖杖砸在钺柄上。少年肩臂发麻,挡不住这股巨力,跌下马来。
杨连山趁势挺起三叉戟,下死手刺那少年,被那少年躲过。他一戟不中,追身又是一戟。少年被裹挟在四人中间,已无退路,命悬一线。却听当的一声,一道寒光闪烁,三叉戟被震开。原来是侯希逸赶起骕骦马,抽出腰间宝剑,从三叉戟下救出那少年。
杨连山满怀不解:“节帅,您这是?”而不灭、孙越、李胜都收起兵刃,侍立两旁,静候节帅指令。
侯希逸说:“这少年一来驯服了我的骅骝马,二来使得动我的镇海分潮钺,与我的三员将领交战两百余合。我已向他许诺,决不可伤了他的性命。”
不灭高声说道:“节帅,您的两只灵獒,是从吐蕃几万里送过来,驯养至今,实属当世奇珍。若放了这小子,怎消得我心头只恨!”侯希逸诘问:“是失去灵獒要紧,还是失去我节度使的信义要紧?”不灭满面通红,无话可对。
少年将骅骝马牵到侯希逸跟前,拱拱手说:“既然如此,还你马匹,就此告辞。”说毕转身就走。
让所有人惊诧不已的事情发生了:骅骝马通得人性,张嘴咬住少年的衣裤,死活不放他离开。
少年抚摸骅骝马,对它说道:“马兄,放我走吧。”谁知骅骝马更加不依,咬住他的衣裤往回拽。陡然间,噗嗤一声,少年的裤子开裂,两块破布掉到地上,露出他赤条条的两条腿。少年又羞又急,赶紧俯身捡裤子。谁知骅骝马舌头一卷,将破布卷入嘴里,一阵咀嚼之后,破布化作一堆碎末。
侯希逸见此情景,仰天大笑。众兵将也都笑了起来。少年十分难堪,赶紧解了衣服,围在腰上遮蔽下体,谁知一不小心又被骅骝马咬住。少年奋力回夺,马儿就是不松口。
侯希逸爽朗笑道:“少年,我的骅骝宝马与你一见如故,怎舍得放你离开?不如跟随本帅,做我府上的侍从吧。你就在我府院之内,好生喂养此马,比你在荒野打猎强过百倍。”
少年尚未回答,不灭说:“节帅有意带你进府,是你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积了阴德,还不赶紧叩拜,感谢节帅知遇之恩!”少年头也不抬,仍在夺他的衣物,焦急道:“你虽不杀我,我却不愿进你的帅府、当你的马夫。我只愿在山中打猎落个逍遥自在!”
不灭焦躁难忍,眼珠子快要瞪出。侯希逸叹道:“你流连乡野、不羡权势,倒也可亲可敬。只是男儿在世,总该树些美行、立些功业,方不枉在人世行走一场。我麾下有十将之职,名为十将,眼下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