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勒骠和宝丫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虽然尸体被树枝笼住了不至于碎得不像样,然而也看不清相貌了。这事岑歌芮暂时还不敢告诉梁真,况且她自己还心存疑虑,她始终不信澄琉能就这样死了,奈何后宫的事情太磨人,于是只能让岑于扬来审理此事。
岑于扬掩着鼻子,鄙夷地看了眼人的尸体,厌恶地说:“看那匹马毛色那么好,就是特勒骠,况且这人身上还带着康乐公主才有的东西,还用查什么!”
旁边的人都是岑歌芮叫来协助审理的狗腿,不敢得罪皇后,也不敢得罪岑集书,只好谄笑:“您随意看看,奴才们回去也好跟皇后娘娘交差不是。”
“什么脏东西也要我来看!”岑于扬拂了拂袖子,接过奴才端来擦手的布:“好了好了,我验完了,就是她行了吧。”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那个胆大地弯着腰给岑于扬奉了杯茶:“要不您再看看?要是娘娘怪罪下来······”
岑于扬一把就把杯子扔地上:“一个公主能起多大的事!就算还活着又能怎么样!我就是验完了,你们还要如何!”他气鼓鼓地往外走,他的侍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地跟上。
待到走远了,岑于扬身边的相道才小心地问:“方才——您是没想认真追究的吧?”
岑于扬嗯了一声,抱怨:“原本大家都敷衍敷衍就过去了,何必这么纠缠,我实在看不惯岑歌芮的那些人。”
“您何必跟皇后娘娘较劲呢,”相道劝他:“何况······奴才也觉得那个尸体有点问题。”
岑于扬轻笑:“当然有问题,澄琉当时杀人时应该没想到尸体会被树枝笼住,以为会碎得很难看,就辨不出面相,只能通过衣物和马来判断是她。”
相道没留意到岑于扬的称谓,还在想这蹊跷的事情:“可,这尸体的确看不出个模样了呀。”
“那女子腹部有个很深很规则的小洞,颈部也有,应该是被澄琉用什么尖的东西捅死的,不然澄琉怎么会被人捅了两下又骑马跳崖。”岑于扬饶有兴致地猜测。
“万一是有人失手杀了她,又怕被官府追查才毁尸灭迹呢?”
“那他为什么不顺便把马和首饰偷了。”岑于扬笑。
尽管相道觉得有些牵强,但既然岑于扬说是,那便如此罢。他又猛然想起一个问题:“那您就这样放了她?”
岑于扬默认。相道有点着急:“那皇后娘娘知道了怎么办?”
“她敢动我?”岑于扬喝了口茶,幽幽地说:“岑歌芮怕她,她怕高澄琉回来了。”
“那您怎么还······”相道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岑于扬在做什么了。
“她是肯定会回来的,”岑于扬说得挺有底气:“我总觉得她会活得比我们都长。岑歌芮要怎么乱来我绝对不会参与,但是康乐公主这份殷勤我是要献到的。”
澄琉一路低调地东行,果然在她布局之后追查的人就少了很多,她每日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些了。
眼下很快就要到洛州了,这应该是沿途一个较繁华的大地方,她也准备在此地好好休整一下。
不得不说澄琉一路逃难还是学了点东西,譬如说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开自己的包袱,让人看见了她的钱财是会来强抢的;还有,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随身带着,为了防盗,甚至可以把首饰缝到衣服里面······澄琉从包袱里拿出几枚小花簪,准备住店的时候用。她转念一想,住店应该很贵,于是她把小插放回去,又拿了一枚钿儿出来。这钿儿她前几年夏天的时候还戴过,当时就因为梁真夸了句好看,她就欢喜得不得了,想时常戴着,但又怕梁真看腻了。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可耻,澄琉摇摇头,不想再去回忆这些丢人现眼的过往。
到达洛州城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澄琉直接找了家酒馆准备歇下。小二看她只是个衣衫褴褛的姑娘,并不殷勤招待,澄琉一路过来早就见怪不怪了,于是自己到掌柜那儿去:“掌柜,我住店。”
掌柜懒懒地抬起眼皮看她一番眼:“下房满了。”
澄琉生平最痛恨别人瞧不起她,加上她许久没看到追兵了,于是行为放肆起来,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价目表:“我住上房。”
掌柜一阵大笑:“嘁,姑娘,我看你年纪轻不跟你计较,你走吧。”
澄琉随意地把钿儿仍到掌柜面前:“我没钱,可以给首饰吗?”她现在知道这种事情要事先问清楚了,因为她之前遇到有傻子居然只收银子不收首饰的。
掌柜眼睛都看直了,拿起钿儿好生端详,又狐疑地看了眼澄琉:“姑娘,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自己的。”
掌柜怀疑地凝视着澄琉,澄琉明白这些生意人的套数,于是拿回钿儿:“不收?那我走了。”
“诶诶诶,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掌柜媚笑着把澄琉送上楼。
上房果然不一样,比澄琉一路住的小破屋子舒适太多,澄琉躺在榻上这样默默地想着,她忽然坐起来,疑惑,她什么时候这样容易就能满足了?她高澄琉从前住的宫殿是怎样的气势恢宏?然而澄琉又颓然了,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曾经的宫殿是什么样子了。
街上一阵喧哗,澄琉原本已经习惯了民间吵吵嚷嚷的环境了,然而此时的喧闹与平时的声音并不一样,她听见了刀剑和兵甲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