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脚步由远而近,清河攀着书架翻上横梁,继续作梁上君子。
燕王喜差人来取书,他又将秦王的书看了一遍才召见秦国使臣。
这一回燕王喜和燕丹父子齐上阵,齐心协力给秦王使绊子。
张苍来觐见,瞥见燕丹深冷忧郁的目光,全身肥肉抖了三圈。
燕王喜神秘兮兮地问他:“你们秦王知不知道他这女儿的来历?”
张苍有点懵,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当然是知道才收养的呀!
拿不准燕王在卖什么关子,张苍只好也卖起关子,道:“知不知,只有我王知。”
“哦——”燕王喜若有所悟:“我说呢,既不是个公子,也不是他亲生的,他这么紧张做什么!”
张苍琢磨不出来这是啥意思,于是继续放屁:“我王紧张,自有他紧张的理由。”
“哦——你们秦王也求仙吗?”
严格来说,秦王还没有开始求仙,不过张苍此时不能说实话。首先他怕死,燕王好神仙,所以他得顺着燕王的话说;其次,他的任务是挑拨燕王父子的关系,如果秦王跟燕王有点共同爱好就再好不过了,于是他的回答就是:“求,亲自登华山求过,他还说想跟燕王请教呢。您是前辈嘛!”
“哦!”燕王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莫名其妙的张苍用这三句稀里糊涂却也不算糊涂的回答成功将清河送上“仙籍”。
燕王喜是这么想的:秦王已是人间至尊至贵,更不缺儿女,独独对这姑娘这么好,定是知道她并非凡胎。那这个落难的仙子,他得自己留着,不能还给秦王。但是,不妨碍拿来讹钱。
燕王喜的开价是——三十万金。
张苍跌了个趔趄:“燕王,您最好搞清楚状况。”
燕王喜狡猾地笑:“寡人很清楚,你可能不清楚,你家秦王肯定清楚。”
张苍还待分辨,一郎中匆匆上殿,急促奏道:“南岸回信了!”
燕丹急忙接住,问:“可是王将军?”
“正是!”
燕丹展书飞速浏览,大喜过望,呈上王案,燕王喜看过之后也拍案称奇。
二人神情振奋得以致忘了张苍还在,直接宣相邦和太尉到此议事。
郎中领诺去后,燕丹终于开口跟张苍说话,语气比他爹强硬得多。
“你应该早点滚回去报告你家秦王的。现在涨价了,我们要五十万金!”
“你们……你们这样有点强盗唉……”
论强盗手段谁能比得过秦国,燕丹都不屑于反驳,直接一声怒吼——
“滚!”
张苍就灰溜溜地滚了。
相比上一任秦使,他真是半点气节都没有。
他在想该怎么跟秦王回话,也在思考那个南岸的王将军是不是燕丹在故意演戏,他又该不该报告给秦王。
最后,他如实纪录,将所有对话所有情境一字不落全写上,让秦王自己判断。
他相信,秦王的消息渠道比他广得多,自会有明断,而他张苍要做的,只是听命行事。
张苍的信送到秦宫,秦王照旧念给尉缭听。
尉缭安然睡着,不死不活,秦王只能自言自语。
“燕国要挟寡人呢,明摆着骑在寡人头上拉屎。可惜,王翦不动,寡人只能忍。”
秦王平静地说着话,很反常地没有暴躁。
缭又不会起来哄他,他发脾气有啥用?
所以,他一个人坐在缭的床前,冷静地分析眼前局势。
燕代联军仍然陈兵易水,楚国军队已在南郡边境集结。
北王翦,南王贲,这对父子手握秦国五十万兵马,却纹丝不动。
燕国这边,影将军没有动作,王翦似乎在跟燕国私下联系。
更诡异的是,刚下令让王贲出战楚国,王贲就突然失踪了。
王贲联络不上很麻烦,虽然有一个能文能武的辛腾主持南郡,但是楚国实力未知,一旦交手,胜负难料。
秦王,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他信任王氏父子,可是也须防备意外。若王氏反戈,谁能护咸阳无恙?
尉缭依旧沉睡着,无法来解秦王的惑,秦王起身踱向外间。
转过门廊,就见蒙毅长身相候,神睿俊冽,英气夺人。
“什么事?”
蒙毅挥手,大行令上前奏道:“楚国回书,说项氏兄弟没有归楚,且也不应该为昌武君家的凶杀案负责。坚持要秦国赔偿‘清河之难’的损失,并要求释放楚国国使顿弱。”
“好,借这机会把顿弱放回去。至于赔偿,搪塞一下。歉可以道,亏绝不能吃。”
“喏。那燕国这边如何回复?”
“赎金?他做梦呢!既然他们想谈条件,就跟他们好好谈一谈。别把话说绝,咱们的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以及迷惑他们,给王老将军做好掩护。”
“喏。”
大行令告退,蒙毅随他一同出去,嘱咐道:“陛下的习惯,无论大小事,不过第二日。半个时辰后来用玺。”
这大行令王戊新上任,本想着今日已晚,又不是很要紧,就不耽误秦王歇息,明早一并来请示即可,听闻郎中令此言,赶紧道谢:“敬喏。”
二人出殿时,黄昏钟鸣,咸阳宫戍卫换防。
蒙毅统领诸郎,负责殿中宫内的戍卫,每日此时都会亲自查一遍岗。
他刚与大行令分别,秦王从后面追了上来:“二郎,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走走。”
两个人并肩走在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