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玉捏着笔,笔墨晕染在纸上。最初见到师傅的那一天,她正折了一根小树枝,在文渊阁一侧的杏花树下百无聊赖拿着小树枝画画儿。
熊翊身着一件雪白色的团花大学士服,也百无聊赖的在文渊阁外徘徊,围绕着皇帝的人太多了,除此外,熊翊也根本不愿意去。
熊翊见着那小女孩穿着一件芙蓉色的樱花襦裙,胸前戴着累丝璎珞长命锁,她蹲在地上拿着小树枝一笔一笔的不知道画着什么。
熊翊靠在栏杆边,渐渐生了好奇,先帝驾崩后,太后把持朝政,他渐渐的就不再过问皇家之事。所谓权臣,独善其身皆是难矣,所以他一生甚少碰及权术。
等他走进了,那小女孩却也还不曾抬起头来,那是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他喜欢孩子清澈的目光,或许是一辈子身处高位,所谓“顺风顺水”,所以这样的清澈简单格外让他珍视。
正想着,小女孩已经跑到他的面前来,用着娇滴滴的声音,“你为什么看着我?”
先帝驾崩,李景湛是皇帝的幼子,宫中却无其他孩子,看着这个小女孩,熊翊也生了好奇,“你是谁?”
“惠妃娘娘是我姐姐。我是江子砚。”江子砚微微一笑。
原来是江家的孩子,熊翊笑道,“你祖父和我是拜把子的兄弟。”
小姑娘抬起头打量着他,他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文弱,如何能和祖父做兄弟。“你拿的动兵器吗?”小姑娘语气稚嫩,却带着江家满门功勋的骄傲。
熊翊觉得好笑,便笑着对她道,“小姑娘,杀人不一定以刀剑!”
“若不以刀剑,当用何?”江子砚出身将门之家,自小见惯了刀光剑影。
“靠这里!”熊翊指了指脑袋。
江子砚却哈哈的大笑起来,“这有什么用?”
若干年后,她渐渐长大,她才明白,何为运筹千里之外?才知道熊大学士是怎样厉害的人物。
熊翊拿过那根树枝,蹲下身子,在地上开始画起来,“舆图总归是要画的?”
地图倒是的确要画,江子砚朝着她点点头。
熊翊笑起来,“那么我可算有一点用处?”
江子砚一笑,熊翊看着这小女孩可爱简单的模样,不禁有个想法,“小姑娘,你拜我为师如何?”
江子砚抬起头看着熊翊,打量这个人,“你能教我什么?”
“你想学的,我都可以交给你!”熊翊道。
江子砚顿了顿,“我想学别人都不会的。”
后来的熊翊偷偷教了她太多的东西,但众人知道的,却只是熊翊在教她画画罢了
熊翊的画是当世的文人墨客热捧的对象,尤其是熊翊所绘的山水之图,曾有一幅流落到市面上,便引人高价相争,惹出官司。整个长安城为之热议,后来的熊翊渐渐便甚少做画了。
可熊大学士偏偏又不肯收徒,多少人欲拜之为师,都被他所拒绝。世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将所有倾囊相授给了一个小姑娘。
顾青玉停下笔,抬起头来,见着沈奕南正提笔作画,她的笔锋遒劲有力,泼墨之间,隐约见着一树粉花开的绚烂极了。
他落笔很快,根本不经思绪一般,一会儿便收了笔。
沈奕南命吴蜂把画送去。
待得那画干了,顾青玉把自己的画卷起放在卷轴里,便给沈奕南看了一眼这个卷轴,“我虽不会露面,但沈公子认识这个卷轴便好。赢也好,输也罢,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沈奕南看着她手里那个绣着青竹的卷轴,朝着她点点头,十分好奇这小姑娘到底画里什么?又为何如此般的坦坦荡荡。
过了一会儿,延庆公主身边的秋英已经来寻她,“奴婢方才去许二少爷那找您了,也不曾看到您,也不曾看到二少爷,可是着急坏了。”
顾青玉指了指廊檐下滴落下的水,“方才下雨了,我便在此处避雨。”
秋英这才注意到顾青玉身旁的正是身着状元红袍的沈奕南,连忙问了个安,“今日是陛下赐宴,如今也到了时候了,公主命我来寻郡主,不如快去紫云楼吧!还有沈公子也是。”
顾青玉与秋英往紫云楼去,顾青玉问起,“如意姐姐今日可已经献舞了?”
秋英如实回答道,“是,只是得了皇上的赏赐,却再无其他。”
顾青玉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到紫云楼时,顾青玉特意去偏厅里见了蒋如意。
蒋如意虽然得了皇帝的赏赐,可皇帝并没有其他表示,这让她不得不沮丧不已。她正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子里,看着镜子里毫无表情的脸庞。
顾青玉推开门,蒋如意见着有人来了,回过头去。
这一个目光里,有失望有沮丧,有怨恨,有无奈。顾青玉读懂了一点儿,蒋如意是渴望的,渴望成为皇妃,渴望那般高高在上的皇权。
“如意姐姐今日可是觉得自己表现不好?”顾青玉问。
蒋如意摇摇头,“所谓圣意难测,我一个小小女子又如何揣测帝王之心。可我却也不希望一辈子都活得不如别人,我蒋家虽然落没了,却也希望有振兴一日!”
顾青玉却忽然笑起来了,“如意姐姐好志气。”
蒋如意叹了一声,“算什么志气,不过是对未来的一丝希望罢了。”
顾青玉把手里的画轴交给她,蒋如意盯着那画卷问起来,“这是什么?”
顾青玉答道,“如意姐姐难道不知道,皇上今日来了兴致要众人画杏花,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