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婴无奈:“是,夫人,请您走吧!”
“我知道你们恨我。”
姬珂转身看了他一眼,她知道程婴恨她,连孩子也恨她,她多次来程府看孩子,孩子对她都是拒之千里。
她若惹急孩子,孩子亦会生气的冷漠离去。
程婴又叹声:“唉!算了,夫人,走吧!事已经过去了。”
姬珂也是个苦命人,程婴对她即恨又怕,还带了那么点尊敬。
她到底是为了这孩子,才是那般狠毒的心肠。
突地,一支毛笔唰的一下,直飞而出,程婴有一瞬的惊谎,却因多年习武,瞬间接住了这笔,使它不打在自己脸上。
“父亲,你什么时候倒喜欢与邕儿玩捉迷藏了?”
赵邕从他手中拿过毛笔,淡定的笑问。
笔就是他掷出的,若非程婴武艺高强,早被他打成大花猫了。
程婴笑着抚上他肩:“你的武艺越发精堪了。”
赵邕抬头看着他:“父亲,是谁来了?”
他知道程婴不是喜爱躲躲藏藏之人,定是带人来了,也许就是他的母亲姬珂。
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母亲,所以每次她来看他,他都是冷冰冰的。
程婴笑道:“是我看你练的太入神了,自己也入神了,这才没有走近。”
他不说,赵邕也不会再问。
姬珂病重,景公要求程婴带着赵邕前去看看她。
赵邕一进屋,程婴欲言又止,父子对视一眼,他近前几步,蹲下身去,望着孩子的清冷秀颜。
程婴抱着他,温声道:“你去见见你母亲吧!”
赵邕冷漠:“我不去,她不配做我母亲。”
他说完就跑出去,程婴追了上去,几步,孩子已跑远了,他就追不上了。
他想说你母亲病了,你去看看她吧!
话未出口,赵邕便已离去。
他知道邕儿去了沁水山庄,那是晋景公给赵家唯一留下的地方。
他替赵邕回绝了看姬珂之事。
姬珂知道孩子恨她如此,她的病稍好些,就来到了程府。
两人正在屋中商谈如何让赵邕见姬珂。
赵邕正巧就回来了,他听说国君的姊姊病重,他有些担心,他还是想去看看母亲的。
“父亲,我回来了。”
赵邕将门一推,就看到程婴和姬珂在一起,他觉得他被骗了,姬珂明明就好的很,哪里病了?
姬珂忍不住走至他身前,想伸手去抱抱他。
他大声道:“别碰我。”
程婴厉斥:“邕儿,不许无礼,她是你亲生母亲。”
赵邕实在有些过分,姬珂怎么说也是他生母。
邕儿怎能如此无礼?
姬珂不想程婴再训他了,低低道了声:“程将军,我想和邕儿单独呆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姬珂不在意,他程婴岂会……所以就出去了。
“邕儿,你过得好不好?”
姬珂的关怀,他冷冷不理,姬珂的拥抱,他也不推,程婴的斥责还在耳畔,她究竟还是他母亲。
赵邕看她只是哭泣,似乎并没很严重的病,乘着她抹泪的空隙。
他跑了出去,母亲的咳嗽声阵阵传入他的心底。
他在门口停住,她是不是病的很严重?
还要来看自己,自己不理,是不是有些太过分?
散漫沉重的吟诵,依旧在不知名的地方飘荡着。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
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赵朔死后没多久,姬珂就与赵齐私通,可不正应了这两句: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
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姬珂看他担忧自己,这才停下脚步,她柔声道:“邕儿,原谅母亲,好不好?”
“母亲也是为了你啊!”赵邕不为所动,她有些心急上火,咳嗽声又更厉害些。
赵邕淡淡问出:“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赵家满门为我陪葬呢?”
“我……”姬珂说不出,赵家满门的血债,该由谁来偿还?
赵邕终于忍不住,哭道:“我身上流的也是赵家的血啊!我死后该如何向赵家列祖列宗交待,说是我母亲让赵家蒙羞,说是我母亲毁了整个赵家。”
他一转身,眼前一片青丝变白雪,母亲的头发,他大为惊痛的跑了过去,抱着母亲。
“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是个不孝之子。”
他口中喃着,哭泣着,姬珂心疼的望着他,全然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这不怪你,你那时还小。”
姬珂还以为他为无法向赵家列祖列宗交待而难过。
赵邕知她意思:“怎么能不怪我?都是因为我,母亲才会做下那些事情,我的手上也沾染了他们的血。”
赵邕突然觉得有个硬物抵在自己的腰上,血顺着她的青衣,张牙舞爪的流淌着。
“母亲,不……”赵邕低声沉痛,心痛至极,母亲的自杀让他受到重大打击。
赵邕的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的,他救不了母亲。
沉默,无尽的沉默……
他的痛只能压在心底。
姬珂撑着最后一口气:“都是我的错,不怪邕儿,邕儿要好好活着,长大了就可以振兴赵家,沉冤昭雪。”
错,总要有人承担……
大雪,一片白茫茫,吟诵的歌声继续飘落在一个梦中。
那是一个青衣老道,他在一片大雪之中,走向何处呢?
金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