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出馆不远后便找到了旅店。
晚饭罢了,三人纷纷回房。慕容芷清住在西厢,而蒲珏梁平则住在东厢。
慕容芷清一早就答应了蒲珏帮他整理残余的香料,现在自是将这件事时时记挂在心上,一时间,整个西厢里都是香烟袅袅。
而梁平因这段时间惫懒了练功,现在终于有了空闲时间,不知道跑到哪里练功去了。蒲珏则在慕容芷清的指导下用点香熏了一遍全身的关键穴位。蒲珏一路被公子熙所关押,差点耽误了治毒的时间。幸亏他现在熏香时间及时,在毒气未发之前得以遏制,在慕容芷清帮他悉心熏完一次之后,全身顿觉通畅了许多。
这是近日来难得一天可以有个安稳的床铺可以休息,全身都可以痛痛快快歇息一番。
然而这一夜,蒲珏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是因为用了香格外兴奋的缘故还是因为今日的迹遇过于离奇,在夜间里蒲珏一直都在反复思索神机子的那番话。
“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他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又在提醒自己注意什么?
蒲珏辗转反侧,难以想通。
不过今天的这番话倒是让蒲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的毒上。自从遇到黑衣人中毒之后,就发生了一系列杂事,还被公子熙给抓了起来。不过他又因此在武功上大有涨进,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不过,这两王相争,这神机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是在暗示自己,有谁在暗算自己么?但他为什么又要这样帮自己?而且,最后他为什么又要送自己这样一句话?难道说自己的处事不够履道坦坦?翻来覆去,蒲珏总觉得这天机子的话实在是说得模棱两可,完全捉摸不透。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去,却又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气,全身大汗淋淋。过了良久,他激烈的心脏才缓缓平静下来。
却看枕边,这时已是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
黑暗有如一匹柔软的缎子,轻柔地把他包裹住。在这仲黑暗之中,仿佛一切过往都能被茫茫夜色抚平,蒲珏渐渐又安睡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蒲珏猛得睁开双眼,从梦魇中平复出来,心情一片平和。
蒲珏再也没有了睡意,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时天还未明,整座驿馆都是漆黑一片,安静得有如睡梦中的婴儿。仰望苍穹,繁星点点,一轮银钩渐渐西沉,应该即将拂晓了。
蒲珏心中一阵惘然。他想起这新得的剑还未曾练熟,若是路上再碰上什么劫难也不太好应对,“嚯”得一下就拔出这把新剑来,伴着月光,将这段时间悟得的剑招重新舞了一遍。
本来他就已经打通了不少地方的血脉,这下是更加通畅无阻了。
蒲珏顿觉一阵畅快。晚间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而身上所有的困意,都随着身上的淋漓大汗尽数消去。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忽然从西面的高亭中远远飘来,若隐若无。也不知是何人有此雅兴,在这众人沉睡,天将拂晓之时,将满腔的哀思寄在了这琴音之中。
琴声呜咽,弹琴的主人似是有道不出的千言万语,只能通过这声声琴声诉说。蒲珏自小在略阳府里也听惯了不少名家的仙音,更在太白剑宗听过了王肃羽的萧声,此时竟然觉得,这位琴师的奏乐,早已入无人之境,竟然能让整个天地都浸润在他的琴意里。
琴声最讲究的是琴随心动。显然,弹琴的主人已到了琴心相合的境界。透过这袅袅的琴声,琴主的心境有如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将整个天地笼罩了起来。
他的哀思、他的愁绪、不甘……
似是受了这琴声的感染,蒲珏连舞剑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当琴声已到了哀愁至深之时,猛然间却铮得一声琴响,琴意变得高昂有力,携着千军万马之势,带着飒爽的英姿,冲破天际。
蒲珏心领神会,剑随琴动,剑光舞得越发快了起来。
身上的内息慷慨迸涨,练到会心处,蒲珏运了内力轻轻一击,路边的一棵树隔空应声而倒,蒲珏不禁一喜。难怪那天梁平说自己打败了公子熙,本来还不相信,没料到原来功夫竟然涨这么多。只是这段时间因被公子熙抓了而有所怠慢,耽误了训练进度。在太白山顶的那天可能不过是一时迸发,现在脉息已通,以后只要再加以练习,这略阳剑法的第九层是练到了。
略阳剑法一共十二层,即便是略阳公,也不过才练到了第十层而已。
一曲箫声在此时响起,与琴声相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琴声中的悲怆和愤慨。一曲终了,琴箫声立止,绝不拖泥带水。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静默。但风中似乎带着袅袅余音,绕梁不绝。
这萧声比之太白剑宗边上听到的萧声,更为之一绝。那里不过是一支孤萧,这里琴箫和鸣。而且,萧声之意格外平和。有这等雅致和恬淡之心,想来那萧声的主人也是一位谦谦君子。
蒲珏停了下来,一时间竟然完全忘却了自己。
内息从奔流不止而变得平缓如水,蒲珏全身顿时一阵舒爽而宽松。润泽的气息从丹田处缓缓升起,渐渐灌注全身。一时间,全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不知这是何人弹奏,也不知这茫茫晨曦之中,还藏着些什么。蒲珏轻点房梁,想站得更高一些。
遥望远方,能隐隐约约见到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城东的高楼之上。目测距离,与昨天白日里见到的凤栖阁与天机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