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侯祖上便是赫赫有名的乌羌王族,虽说宣德八年乌羌族被华熠所灭有他一份头功,但他在少年英才之时就已被志皇所赏识,又因征战四方而荣极之时,只可惜到了垂垂老矣,王妃薨了,只一儿一女守着他,难免显得有些凄凉。他少年时便桀骜不驯,性子不羁,却不曾真正地辜负过哪家姑娘。得了这么个结局难免让人叹声不平。
好在朝廷宽松,志皇仙去后,继后洛蕴笙掌权,扶持自己的长子任世曦登位,对南海侯也是颇为礼遇,除了年年该有的岁贡,旁的也没啥好约束他的。只这洛太后耿耿于怀的是立在南海和中原腹地之间的一座小小孤坟,好多年过去了,南海侯根本不许她动这孤坟分毫,这让洛太后甚是不快。
说是坟,不如说是块地界碑,碑上鲜红地书写着一个“明”字,洛太后年年都会花大把银子来让能工巧匠为这“明”字上色,只是近年来南海屡屡暴雨,湿气难去,这界碑上一时多了不少湿滑青苔,看得人碍眼。
南海侯与长子公孙鞅的关系并不好,每每来请安南海侯总嫌他碍眼多事,说不得几句话便打发他走。大抵是父亲多爱重小女儿些,他家的yòu_nǚ公孙楠便与兄长的待遇形成鲜明对比,若非先卫王妃拦着,南海侯倒是要把侯位留给此女。后来在志皇的半推半就下南海侯的爵位花落了小郡主夫婿的二弟头上,世人皆觉此事匪夷所思,倒是有好事之人一露黄牙窃笑道:“继任爵位的洛若璿姓吴姓公孙还另说呢。”
既是名为洛若璿,怎的会有人怀疑他姓吴还是姓公孙?这桩子事就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了,南海侯名为公孙雪,他在乌羌的名儿是那塔木敏达,说起来他也算不得fēng_liú,真正有名分的女人也不过两人。一个是他在乌羌的青梅竹马吉雅娜,另一个是宣德七年志皇指给他的王妃卫南风。
可这都是史书里写着的,有些微末小事谁敢记着?不过这两个女人中间确实还夹着一个女人,闺名唤作微蓝,是朝中肱骨之臣洛正萡的六妹,可惜去的早,走了也有十多年了,被当时的志皇赐了封号“明”安葬在中原腹地与南海郡的交界处,这一举动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个明夫人的洛姓与洛太后的洛,正是同字,此二人未嫁之时便是亲亲热热,年龄相仿的堂姐妹。这样想来,太后每年拨款来替妹妹修缮下坟头倒也是理所当然。南海侯的小女下嫁的正是明夫人的长子吴若珺,承袭南海侯爵位的是明夫人的次子洛若璿。要说年龄,南海侯家的小郡主明明与洛若璿年龄相当,可南海侯非得把女儿嫁给明夫人的长子,加之这洛若璿与南海侯年轻时一样,都是剑眉星目,这就不得不引人遐想了。”说话的人如数家珍地分析着。
茶馆的老板有些不耐烦,“去去去,明夫人大小也是位皇亲国戚,敢调侃她,你有几颗脑袋好砍?”
“是啊,这明夫人的堂姐是我华熠的太后,长子娶了南海侯的小女继了定国公的爵位,长女是当今的皇后娘娘,育有当朝小太子,次子是如今的南海世子。若她还在世,怕也是个不好相与的贵人喽。”
“当初志皇本欲赐她贞字,但宫中的蓉娘娘极力反对,给了个明字罢了。说来她也是无运,儿女亲眷最好的日子都没能挨到匆匆便入了土。”
“哦?这位先生何出此言?”一浓眉大眼的俊朗公子靠过来,好奇地问道。
“要说明夫人年轻时也是命运多舛,四五岁丧母,十来岁孤身被送到京都洛家受教,十六七八岁与广玉大长公主的嫡幼孙吴君峤定了亲,当时正逢华羌大战,这吴君峤上了战场登时就没了消息。华宫里有伺候的宫人说,明夫人虽性子冷淡,却是世间少有的貌美,这不遇上fēng_liú倜傥的南海侯,少不得要出些故事。”
“那她怎的还嫁去了吴家?”公子哥问。
“你可别着急啊,南海侯虽也是一等一的好颜色,但到底因一时糊涂,传出贪花好色的名头来,吴家上下皆以为吴君峤战死沙场,便也放了明夫人。南海侯用了些手段,使志皇赐了婚,哪晓得大婚当日吴君峤又不知从哪里杀出来。明夫人这才遵了原先的婚约嫁到了吴家。”
“啊,可说不得了,说不得。”有位老者谨慎地出言,“那吴君峤不是……”
“正是志皇同父同母的胞妹玉涟公主的第二任驸马。”
“说来他也去了有十年了,人传他克妻,明夫人嫁给他十来年和离后郁郁而终这也就罢了,后来玉涟公主嫁给他不到三年也归了西,后头他也不再娶妻,整天拖着自己的病腿和家中姐妹花姬妾弹琴作画,日子逍遥得很。哪知好景不长,也就一年这对姬妾也陨了命,人说他这是为了富贵抛弃嫡妻的报应,所以不过一年,他倒也没了,一了百了。”
那俊朗公子没有说话,发白的指节在案几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好好地说着南海侯呢,怎的又偏了题啊?”有人催促道。
“那言归正传,前头说这南海侯倒霉啊,只得一子,此子至今无子嗣,有人言说他有龙阳之癖。”言至此处,说话者鬼鬼一笑,“不过,有宫廷旧人说,这南海侯的长子与夕日乌羌的汗王格尔烈长得是分毫不差啊。”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这对父子不亲近。“怪不得南海侯后来投了华熠,誓要灭了乌羌,原来内情在这儿呢。”
“他的第一任王妃吉雅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