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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霖与柔嘉二人入了宫廷后, 立刻有事先等候的宫女前来接应。起初他们确实是往后宫慈宁殿的方向而去,行至半路路过御花园时, 皇上身边一名内侍突然前来,传皇上口谕, 宣带御器械岳霖至御书房见驾, 商量有关淮西合兵事宜。
淮西合兵横生枝节,岳霖听爹爹念叨好些天了, 他本人也甚为关切。只是家国大计事关重大, 根本轮不到他这样初入仕途的官员发表意见, 皇上竟以此事宣召, 岳霖是没有预料到的。
太后午时赐宴,今日他们入宫时辰尚早,岳霖心系国事,不敢耽搁,便同妻子分走两路, 请宫女先领着柔嘉去觐见太后, 待他御书房面君归来, 再与柔嘉汇合。
岳霖很快跟着那位公公, 抵达御书房, 发现皇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 坐在御案后朱批奏折。御案前摆着一张刺绣金龙破云的折页屏风, 映出戴龙冠, 着帝服的君王剪影。岳霖行过君臣之礼, 内侍省总管张去为笑意盈盈, 自屏风后走出,手抬起示意岳霖可以起来回话:“岳探花,官家偶感风寒,声音嘶哑,且不能见风,故以屏风遮挡。稍后官家有什么话要垂询与你的,将由本官转述。”
岳霖点头称是,只见张公公再度走到皇上身边,皇上对他附耳几句,他就直起身来,对岳霖道:“岳护卫,皇上派你前往鄂州大营,不仅仅是因为岳少保目疾发作,需要可信之人代为处理军机文书,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让你去视察鄂州军务,为淮西合兵做准备。你可知晓?”
岳霖沉吟片刻,侃侃而谈:“皇上深谋远虑,微臣敬佩。臣此番在鄂州呆了近半载,发现岳家军士气高昂,军纪严明,且对百姓秋毫无犯。如果皇上在为淮西军无帅而烦恼,臣认为,如若将淮西兵马合并入岳家军,一可防止淮西军军心不稳,二可提高长江防线的协同作战能力,可谓一举两得。”
张公公继续聆听圣意,继而传达:“岳卿明理敢言,内举不避亲,朕心甚慰。那么你可知朕为何直到今日,也没有下达正式的旨意,将淮西军授予岳飞节制?”
岳霖微微俯首道:“臣不知,望圣上明示。”
张去为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浮动,仿佛他只是个忠实传达话语的傀儡一般:“是因为你,准确的说是因为你的婚事。”
这一答案另岳霖双眸微张,求解道:“臣的婚事?臣的婚事有何不妥,劳圣上亲自过问?”
张去为继续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朝廷虽然对官员娶妻并无冗规缀礼,但国有国法,你在迎娶玉藻前,可曾详细查访过她的身世来历?还是你明知她身份可疑,依然贪恋美色,对皇上不忠,甚至暗通敌国,罪在不赦?”
岳霖一惊,柔嘉乃金人养女,这件事他本不欲声张,但皇上又是从何得知。莫非皇上就因如此,怀疑起爹爹的忠心,才不将淮西军给他。权衡之下,他决定据实以告:“臣不敢隐瞒万岁,贱内确实是在金国长大,她的母亲,于靖康之难时被金人掳往上京,那时已有身孕,后改嫁一金国富商,生下玉藻。臣与玉藻幼时相识,不想她奉母命,前来大宋寻找亲生父亲,投奔微臣。臣与她相处日久,情投意合,禀明双亲后喜结连理。按说玉藻和那些南逃的难民一样,也是我大宋子民,何来暗通敌国的罪名?”
张去为道:“你说你妻子名为玉藻,你们自幼相识,那么你们是何时何地何故相识?”
岳霖直视着屏风后的君王,面不改色答道:“九年前在临安,我与玉藻在宫外,偶然结识了孟太后,太后还邀请我二人扮作金童玉女为她老人家祝寿,皇上若不信,可以去调取当时的记档。如有半句虚言,臣愿领欺君之罪。”
张去为奉赵构旨意,在御书房试探岳霖,见他条理清晰,神色坦荡,似乎不像作假演戏。他道:“岳霖,玉藻在金国的父亲,是一位大金富商,这是玉藻告诉你的?”
岳霖点头:“正是。那位富商也来过临安,臣记得他当时是金国的副使,名为研术。”
这下张去为也不和屏风后的假皇上装模作样了,径自步下台阶,指着岳霖,怒其不争道:“她那是在骗你!她的父亲根本不是富商,而是乔装改扮的完颜宗弼,那个被大宋子民视为金军化身的金兀术!”
因为震惊而略微僵硬的表情,终于出现在岳霖温雅俊逸的面容上,他禁不住后退了一步:“什么?!”
另一边,柔嘉和岳霖分开后,继续跟着那年长的宫女姑姑前往慈宁殿。御花园占地极广,水榭游廊,奇石花鸟,宫女专门挑七拐八拐的小路走,柔嘉几乎被她绕晕。殊不知这位宫女根本没想把柔嘉带去太后娘娘那里,春上百花宴确实有,可早在十天前,岳霖柔嘉尚未回京时便举办过了。如今要是再去慈宁殿,定然穿帮,这宫女接到的命令,是不引人注意,将探花夫人引往为华殿。
眼看为华殿飞翘的檐角就在眼前,那宫女嘴角露笑,以为将要完成任务时,变故突生。
柔嘉好歹也在宫里当过一俩月的差,尽管碍于身份,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皇宫的一部分区域,却也不是头一回来。她正觉得宫女带的路好似不对,便望见前方大道上,迎面而来一列浩荡仪仗,宫女内侍簇拥着那顶明黄色凤撵,显贵至极,尽是天家气派。
孟太后已驾鹤仙去,邢皇后梓宫回宋尽人皆知,而赵构尚未册立新的皇后,如今在后宫之中,能乘坐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