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没太明白:“何谓矾楼?去哪里做什么?”
张去为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当然是去幽会艳名远播的汴京名妓李师师了。”
“……”赵构着实沉默了一会,不敢苟同的勾起散漫笑意,“一国之君跑去狎妓,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当然于礼不合,所以老太爷都是偷偷的去。九爷那会还小,不清楚,太尉高俅、包括宫里的一些娘娘,可都是知道的。”张去为看赵构有些不信,继续拉来人证:“就是您的娘亲韦太后也知道,九爷若不信,可以回去问问她。”
赵构敬谢不敏:“不必了。”用父皇外出狎妓的事情去问母后,那不是找骂么。
“九爷,你可别小看这青楼女子,正所谓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那李师师必有过人之处,是宫里的姹紫嫣红所没有的,老太爷才会对她念念不忘。”
“烟花女子,迎来送往,能有几分真情?”赵构无甚兴味的摇摇头,“就是后宫那些莺燕,也大多中看不中用,连个蛋都不会下。”
自刑皇后北迁,赵构将临安定为行在,每隔三年,亦有新人入宫。只是年轻时所有的激情,都仿佛随着那场浩劫消弭殆尽,再没有一个女子,能让他如此魂牵梦萦,倾注这般心血。为了皇嗣正统,加之韦太后归国后催着要抱孙,赵构如今几乎是三宫六院轮着点卯,间或偷懒几日,是谁不是谁,也都差不多。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那就是赵构的后宫,堪称是大宋开国来最为和谐的。赵构本人形貌俊秀,赵家祖传的琴棋书画、吟诗撩妹无一不精,但凡宠幸过的女子,封位和赏赐都没短缺了她们,除了皇后之位。
后妃只要不是作大死,依着赵构的脾气,多年来冷宫都是空无一人。比比死后才荣归故里的刑皇后,一代佳人香消玉殒,后宫女子扪心自问,她们好歹还有荣华富贵,安逸生活。不患贫而患不均,古来通用,反正大家都怀不上龙裔,争来争去有什么用。
张去为知晓皇上心事,偏偏多了句嘴:“九爷,母鸡都会下蛋,至于下出来的蛋能不能孵出小鸡,主要看公……”他被赵构狠狠一瞪,赶紧低头讨饶,自打嘴巴,“小人该死,九爷饶命。”
两人又接着逛了会,渐渐行到人声悄息处,见皇上似乎不是真的动怒,张去为抬袖擦掉冷汗,面上堆起逢迎的笑容:“官家,小人还记得在康王府,王妃也是无所出,可不见您如此嫌弃过。”
赵构白了他一眼,点头承认:“秉懿确实不会生,可她漂亮啊。”
张去为顿时傻愣在那里,又听皇上接着忿忿道了句:“不够漂亮也不会下蛋,观赏性实用性皆无,朕要她们何用?”
“官家说的是。”张去为赶紧低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隔了片刻再望,那运河对面,川流不息的木桥之后,正是高挂灯笼,彩带飘飘的绣楼,他笑着唤了一声赵构:“官家你看,那儿就是临安城生意最好的青楼倚红阁。”
他瞥见皇帝也是昂首而望,小心翼翼的征求他的意见:“那咱们是回宫呢,还是……”
赵构犹豫了一下,侧眸问道:“既然是生意最好,必有花魁,那里的花魁叫什么名字?”
“回官家,叫梁红玉。”张去为偶尔会出宫办差,对外面自然比赵构熟悉的多,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今天官家想见她,已经见不着了。至于新的花魁呢,呃,可能还没培养出来。”
赵构奇道:“见不着?她已从良?”
“也差不多。”事涉两位朝廷大将,张去为也乐的将这桩八卦讲给赵构听:“川蜀守将吴玠元帅以五千贯之资,为梁红玉赎身,将她送给了岳少保。”
这可比花魁本身更吸引赵构的兴趣:“岳飞他……接受了?”
张去为也不大清楚:“呃,应该吧。”
赵构摇头:“朕不信。按岳卿的性格,定是将梁红玉退还给了吴玠才是。”
张去为道:“岳少保也是男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是枉然,眼见为实,朕今天就跟你打这个赌。”赵构抬头望了望天色,执扇一点,“反正时辰还早,不如去岳府走一遭。”
话音未落,他已抬步离开,张去为只得紧跟。
穿过两条街,垂柳绕墙,门外蹲着两只石狮子的府邸,便是岳飞的家。张去为上前扣门,门房水伯探出半个脑袋,用带着老家口音的语调问道:“你们找谁?”
“大胆,皇上在此,还不接驾?”
“皇上……”眼前人衣着贵气,水伯吓蒙了,跪下去磕了个头,伏着身体道:“回、回皇上,我家老爷尚未回府,只有公子在……”
“那朕就进去等。”赵构拾级而上,跨过门槛时抬扇让水伯平身,这么跪在门口,该把看热闹的百姓招来了。
自从把这座宅院赐给岳飞当府邸,赵构还是头一次来,一路行来葺缮简朴,也不见诸多侍从,看来岳飞为官清廉的传言倒不假。
主仆二人径自走在曲折迂回的廊榭中,路过府中花园时,忽闻一阵笑语喧喧,清灵悦耳,叫听者也心情舒畅。
赵构侧首望去,午后日光正好,和风扑面,垂柳坠于池面,惹起涟漪阵阵,树影婆娑中有鸟鸣叽啾。园中露天的石桌上,年轻公子和小书童相对而坐,正在温书。
正是那浑身萦绕满年轻真好气息的柔嘉和岳霖。
吃了午饭,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