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圆井,夜色凉如水,水中漂浮隐约可见,一堆黑油油的物状,凑上前去,那东西像是察觉到生人靠近,一张泡的发白的面皮浮了上来,那双眼睛浑浊不堪,瞳孔放大,丝毫看不出生前是何种相貌。
苏卿卿坐在旁边的石阶上,犹自惊魂未定。
“师父,这里怎么会有死人?”
乌云月念了几句往生咒,为那浮在空中零星一点的魂魄超度怨念,不多久,那尸体便闭上了眼睛。
他走过去的,一手捞起苏卿卿,“莫怕,只不过是被人害了,无法安然离去的鬼魂罢了,不会害人,怨念不深。”
夫人过去的时候,已是半夜时分,府里家丁守在井前,却无人敢议论,只是面上多半有惶恐之色,夫人姓朱名拂,本是郡城小地方的穷人家女子,后来因缘际会跟这县令有了露水之欢,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嫁入县令府,成了受人尊敬的县令夫人。
朱拂站在井旁,只打眼看了那么一下,便嫌弃的走开,一旁的管家小声回她。
“夫人,这是老爷书房的丫鬟,名字叫小翠的。”
“就是那个手脚不干净的,不是要逐出府去吗,怎的落井了。”朱拂拿起绣帕掩住口鼻,眼睛瞥到两个白色人影。
“云阙道长,这丫鬟想来是偷了东西心虚,听闻被逐出府去没有颜面,自己想不开跳了井,看来是吓坏你的小徒弟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围在一旁的家丁听她此言,纷纷退了几步,朱拂眼睛一瞪,那些人竟低下头去,再不敢有所动作。
县令夫人,在郡城这里,竟是这样只手遮天的主,断案判罚只凭自己一张红口白舌。
“夫人莫急,方才替她超度的时候,贫道跟她魂魄聊了两句,恰好听说了一些县令府的密事,不知真假,若不然,贫道在此跟众位对上一二?”
乌云月敛了衣袖,姿态飘逸。
朱拂冷哼一声,环顾四周,众人无敢抬头对视,更无人替这井中女尸辩论一句。
“更深露重,道长和你那徒儿,随我到前厅来吧,正巧我有些事情,也想说与道长来听。”
前厅放了几盆绿叶小茉莉,花开香浓,钻入鼻孔里面让苏卿卿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夫人见笑了,我这徒儿生于偏僻,对这些玩赏之物有些不太适应。”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方绣着兰花的帕子,替她掩住鼻子,苏卿卿顺手接过来,眼里有些迷蒙,这味道实在有些太冲了,朱拂好像特别喜欢花,喜欢味道浓重的花。
朱拂抠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看着下手的两个人,“云阙道长天人之姿,就连这徒儿也是眉清目秀,现在的修道之人,怎生的都这样好看。”
“你没见过我师兄,他也是个顶好看的人,不过他人有些冷,还有”
“卿卿,休得妄言。”
乌云月将她的慷慨陈词温声打断,虽然看上去是责备,可是眼睛里的温情就连下人看了都有些站不住脚。
那是一个师父看徒弟的神色,更是对喜欢之人的宠溺放纵。
只是,当时的苏卿卿,哪里知道这些,她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怎么找到宿玉,怎么跟他双宿双飞。
“你徒儿性情爽朗,是个没有心事的人。
云阙道长,我屏退了下人,是想跟你说一件怪事,这件事,跟我的夫君,郡城县令有关。
除了我,没人知道,夫君钱怀安还有个孪生弟弟,叫钱怀礼,怀安当初中了榜眼,来到郡城上任县令,跟家里人没有多少往来,只是,去年,他弟弟钱怀礼突然上门,两人关门谈了很多。
再后来,夫君出了一趟远门,回来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光对我冷淡不少,脾气秉性都跟之前大相径庭。
这件事的发生,正好跟府里闹鬼一个时候,我那时便要请和尚道士前来捉鬼,可是夫君不让,所以,我便偷偷请人看了几次,无奈,都是道行不深,过来骗钱的。
这次趁他接待泽州刺史,府里的阿福找来你们,原本我是不抱希望,没成想,云阙道长果真跟传言一般,有些本事。”
她从上手起身,因为晚上起的急,她外面只披了一件披风,藕色近乎贴在身上,里面的中衣薄而通透,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咽口水。
苏卿卿把乌云月往后拽了拽,低声说道,“师父,快念清心咒。”
乌云月念叨了两句,两个人挨着站在那里,目色清明。
“夫人意思是,县令大人,有问题?”
朱拂笑了笑,“我可没这般说,我只是觉得,夫君跟从前不一样了,好了,我先下去睡了,你们还有两天时间,慢慢捉鬼。”
她转身,打了个哈欠,眉角如丝,披风水滑光润,已是深秋,她还穿的这样单薄。
“夫人,井里的丫鬟跟我说,她是被冤枉的。”
在朱拂影子彻底消失之前,乌云月轻声对着那个方向开了口,如愿看到那人身形一滞,随后便是果断离开。
“师父,你如今道行这么深了,能听到冤魂讲话了?”
苏卿卿松开他的衣袖,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为师只不过诈她一诈,没想到这夫人果然有问题,不光是她,整个县令府,都不正常。”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苏卿卿连忙又扯上他的袖子,乌云月低头看看那只白皙的小手,很是正经。
“现在,现在我们要去睡觉了。”
苏卿卿夜里不敢一个人,可是乌云月的屋子又只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