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哪有娃不跟娘亲的。”奶奶来给我们加热水时,乐呵呵地随口说道。
“娃是认生,过几天熟了,准是不会粘奶奶,专粘娘。”坐在门槛上的二奶奶补充。
初尝甜头的这两个年轻女人,在晚上主动发起了攻势。使尽各种套路,骗我和七七跟他们同床睡。用糖果诱惑,用钱哄骗,奶奶也跟着在一旁唆哄。可我俩只是冷漠地摇摇头。
智取不成,便强攻。硬生生抱上床,换来的只是大声地哭叫。女人也心痛地流泪。
我哭累了,在奶奶怀里安静地睡着。
可早上醒来,却发现躺在我旁边的不是奶奶,而是那个漂亮女人。女人早就醒了,正痴痴地盯着我,那双大眼睛里满是爱意。
我惊慌失措地猛爬起,哭喊着叫奶奶。
奶奶应声而来,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哄骗着给我穿衣服。
一身花色的新棉衣,是女人从深圳给我买回来的。穿上新衣服,女人给我梳上两个小辫,然后再扎上两朵小红花。一旁的奶奶不停地夸我漂亮,我也停止了抽泣,开始咯咯地笑。
我发现我对花过份的喜爱。那时是,现在还是。这也许是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臭美。
对扎在头上的两朵小红花我并没满足,而是一个人偷偷地在大包小包里翻找。女人走了进来问我在找什么,我羞涩地指了指头上的小红花。女人便打开了一个铁盒子,里面全是花,各种颜色的。
这铁盒子花是我的了。我兴奋地一路蹦跳着来到院子。
“奶奶,快看,这么多花花。”那神情如同获得珍宝。
“这么多漂亮的花花啊,谁给你的啊?”奶奶明知故问。
“那个阿姨给的。”
阿姨,这个字眼我并不陌生。学校有位女老师,跟现在我家里的这位女人一样,年轻漂亮。每每我和七七去学校玩,女老师都会亲切地叫我俩唤她为阿姨。
“傻孩子,不是阿姨,是妈妈。”奶奶抚摸我的头。女人走了过来。“妈妈来了,叫妈妈,妈妈以后会给咱买好多好多的花花。”
看着女人,我又羞涩地低下头。那声“妈妈”在心底千呼万唤,却没能叫出口。
一天接一天的日子,我习惯了女人的存在,也贪婪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宠爱。一日三餐,女人就像是我身后的尾巴,端个饭碗,跟在沉溺在戏耍中的我的身后,哄求着给我喂食;每天数十次的在我脸上亲了又亲;不厌其烦地托着我的双手将我举高高,动作起伏应和着我的朗朗笑声;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任我风一样的疯跑。
“吃饭了…”奶奶在里屋叫唤。
院子里,女人跟一群婶婶们正兴起的聊着家常,没听见奶奶的叫唤。
“妈妈,奶奶叫吃饭了。”我走近女人的身旁叫道,声音有些许抖动。
女人似乎仍没听见,没有转过脸来。人群中安静了,婶子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七七的妈妈正面对着我却不停地在给女人使眼色。
“妈妈,奶奶叫吃饭了…”声音明显比第一句低。
…
我已没勇气再叫一声,可也没勇气在大家目光注视下灰溜溜地离开。两脸憋得红通通,像熟透了的苹果。
恰到时机,女人猛地转过头。她刚才是假装没听见我的叫唤,也许是太过美好,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需要片刻儿去缓和内心的激动。
女人搂过我,冲我宠溺的笑:“谁叫吃饭了?”
“奶奶。”
“奶奶叫谁吃饭了?”
“奶奶。”
“奶奶叫谁吃饭了?”
“妈妈。”
女人抱起我,又是在我脸上亲了又亲。我贴在她怀里,与她那颗急剧抖动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如果那时我抬头,肯定能清晰地看到挂在她眼角的两滴滚烫的泪水。
妈妈,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称呼。酝酿已久,我终于叫出了口。
这也许不是我第一声叫妈,却是我人生中能如此清晰忆起的第一声妈。妈妈,多么幸福的字眼。百叫不烦,百听不厌。也是因为这一声妈,才宣示了我与这女人之间的血浓于水的关系。她是我妈,我是她女儿。
生我的是我妈,养我的却是日夜不离的奶奶。
爸妈们大包小包的兴喜赶回家,过完春节,又必须得大包小包的无奈地匆匆离走。对于孩子们来说,像是刚被给了颗糖,结着又挨一巴掌。甜甜的滋味还没下心头,啪啪的痛感又上了眉梢。
二岁的幼童吃惯了米磨成粉熬成的粑粑粥,不料妈妈春节回家不忍给点痛爱,掏出**喂孩子奶水,又勾起了孩子的**。走后,粑粑粥给吃不吃了,饿得嗷嗷大哭,奶奶们无奈,只好把自己的奶头塞进孙子的嘴里。虽然叭叭地吸不出奶水,可孩子终究是没哭了。最让人无奈的是三四岁幼童了。每每睡觉醒来,见不着爸妈就撕心裂肺般哭起来。各种哄骗,无济于事。奶奶们一筹莫展,泪眼相望。只有煎熬地等着孩子苦累了,再次睡着,抑或哭饿了,吃的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春节后再次离开家的爸妈又何尝不是一样地煎熬。孩子在家哭着入睡,而身处异乡的妈妈是无数次在梦中哭着醒来。抚摸着湿了一大片的枕头,她的眼泪又谁来替擦。
有家的地方没有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