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夫人未曾留了沈崇锡用午膳,关了延寿堂的门就算谢绝了诸人来访,她头上戴着石青色嵌东珠锦缎抹额,依靠在贵妃榻上,手支臻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夫人,长房刚出了事情就提出分家,是否显得太过薄凉?”在她身边伺候许久的老嬷嬷问道。
“静元,老大家的现在是愈发不成器了,他铺子里售卖的织锦缎子底价如此之低,我这老婆子能看出来,旁人就不曾发觉吗?还不是后头有人罩着,崇铠掌管户部,若是被崇锡拉下,百年之后,我真的无言面对老爷啊。”沈太夫人似乎头痛的很,不住的按压穴位。
静元姑姑低着头为她捶腿,神情有些恍惚,她想了想还是说道:“听二夫人传来的消息,说二爷这几日都不必上朝了,还是受了这事儿牵连。”
沈太夫人睁开眼,摇摇头:“陛下这是不愿崇铠掺和进去才寻了由头让他呆在家里,这消息递给老大家的,让她也知晓几分,顺便让她过几日拿了公中的账本来对账,老二家的一直推脱着不愿打理,老三家的又无能的很,真是家门不幸。”
静元姑姑缓了手上的力道,笑着道:“太夫人还年轻,自然要多费心心思的。”
沈太夫人似是极其乏累,不多会儿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一直到了傍晚还不曾醒来,这下可急坏了延寿堂中的众人,忙遣人去传了柳大夫,三房的人也都赶来探望。
“母亲如何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不醒呢?”沈二爷还在酒楼同永安侯吃酒,姜氏得了信便让他赶快回来,待到了屋中,柳大夫已经诊断完毕。
“二爷,太夫人操劳过度,下午在窗边睡的久了,着了凉,一时支撑不住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已经施了针封住几处穴位,只是太夫人身子虚弱,早年又受过重伤,能不能熬过…”柳大夫一边抄写着方子,一边道。
三夫人极为迷信,见沈太夫人如此模样,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这些人都挤在延寿堂的花厅中,有些透不过气来,柳大夫让众人都先去了正厅,疏散一些,只留了几个贴身嬷嬷照料,夫人们都陪着自家夫君在外焦急的候着。
待煎好药让她服下依旧没有转好的迹象,三夫人才敢道:“咱们家最近流年不利,像是惹了什么灾祸,不如借这机会请了宝相寺的僧人来做法,也祛邪避晦气。”
沈二爷一向不信这个,沈大爷在外经商却有些相信,点点头道:“三弟妹说的有理,开春过了年府里就一直没个安生时候,保不齐冲撞了哪路神仙。”
长房三房一并说着,姜氏拽了沈二爷的衣袖,随声附和道:“大哥与三弟都没什么意见,我们自然也是同意的,这件事情还是三弟妹有经验,不如就交给三弟妹来打理吧。”
王氏难得领了一回差事,不等柳氏出言,忙应声道:“嫂子们放心,这件事情定会让你们满意。”
这边刚安排好了差事,内室的姑姑便前来通报道:“沈太夫人醒了,指明要二夫人进去。”
姜氏略有些尴尬的笑笑,同几位道了别,就随着姑姑去了屋内伺候,留下诸人面面相觑。柳氏的脸着实难堪极了,这几年来一直都是由她打理着家事,可真出了事情,沈太夫人还是倚仗亲生儿子的二房,面上冷了几分,王氏随便扯了一个笑话也算吸引走了旁人的注意力。
沈太夫人这场病下来,面上多了几分憔悴,说起话来气若游丝:“沐蓉,你是家中最为稳妥之人,家中主母我也最是中意你,如今我这病来的蹊跷,你去城北拿自己的帖子请城北一禾堂的秦大夫来,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有人动了手脚。”
姜氏低头思忖一番,沈太夫人向来硬朗,柳大夫却只说她惹了风寒,看她唇色有些发黑,姜氏便觉得是否是有人下了毒,这话她不敢乱说,郑重的点头道:“母亲放心,我只当是为了自己瞧病,待明日一早我就将他召来,母亲宽心些,也并无大碍。”
“好,我乏了,你先回吧,景润那件事,你们万万不可插手,这孩子造的孽总要有他自己承担。”沈太夫人合眸歇息,说完这些话更是没了力气。
姜氏有些魂不守舍的出了大门,正厅中的主人散去,只有沈二爷还等在原处:“三弟妹那件事情商议的如何了?”
沈二爷走上前去,牵了姜氏的手,仔细捂着:“今趁着天还亮着已经派人去了宝相寺传话,三日后便让慈安大师来这里做法,母亲同你说了什么?可有好些了?”
走在道上,人还许多,姜氏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压低了嗓音道:“我并不信这个的,三弟妹既然想做便让她做吧,母亲似乎信不过柳大夫要我去寻另一个靠的过的人来,虽说是醒了,可瞧着还是伤了元气。”
沈二爷一手轻转着大拇指的扳指,一边应声:“嗯,母亲既然愿意信你,自有她的理由,随着她去吧,我赋闲在家,也好侍疾了。”
夫妻二人说着也就走到了松墨阁处,没了姨娘烦扰,沈静姝也送去了庄子上,二房这才算真正安稳下来。
待入了夜,沈家后门吱呀大开,一个身穿灰褐色披风,带着兜帽的人坐上了一辆马车,朝着睿王府行去。
睿王府的清冷与宣王府的寒峻,太子府的富丽都有着天壤之别:牌匾出自承玄帝亲笔,入了正门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偶见几个青绿也是低矮的树木,并无花草装饰,四处都透着古朴,灯火不盛,仆人寥寥,穿梭在府中,静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