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城内县府,命人送上茶水,蒙仲不失礼貌的打量着庄辛。
而此时,庄辛亦在打量着蒙仲,见蒙仲言行举止温文尔雅,他心中着实感到意外。
他笑着说道:“在下曾听说,方城令乃是在伊阙之战时击败了秦军的猛将,在下原以为会是何等勇猛,却不曾想,竟是这般儒雅……”
听闻此言,蒙仲微微一笑,毕竟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
的确,只要他脱下甲胄、穿上长袍,大多数人都会误以为他是一名士儒子弟,很少有人能看穿,他其实是一名带兵打仗的将领。
主要还是气质的问题,蒙仲作为道名儒三家弟子,确实有种一般将领不具备的儒雅气质。
“庄大夫过誉了,在下当时也只是一时侥幸而已。”
“诶。方城令这么说就太过谦了……昨日在下与屈大夫一席夜谈,屈大夫可是对方城令极为推崇啊……”
“哦?”蒙仲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屈原。
屈原微微一笑,也不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确实,他对蒙仲有着极大的好感,毕竟是蒙仲指点了他该如何拯救楚国。
可能是见蒙仲对自己仍有些疏远,庄辛玩笑说道:“在下听说,方城令乃是庄夫子的高足,在下也姓庄,难道还不足以让方城令对在下稍微亲近一些么?”
听到这话,蒙仲亦忍不住笑了起来。
事实上嘛,虽说庄周与庄辛都姓庄,但庄周乃是「宋庄公子冯」的后人,而庄辛乃是「楚庄王熊旅」的后人,二人都是以各自先祖的谥号为姓,但根本不是出自同一支。
但尽管如此,蒙仲还是对与他老师庄子一个姓氏的庄辛抱有很大好感,因此在听了庄辛的话后,他一边笑,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就这样,堂屋内的气氛顿时更为融洽,庄辛也终于能够提一些较为敏感的问题。
他问蒙仲道:“方城令,我昨日前赴叶邑时,曾看到方城这边正在建造营寨,我稍微打探了一下,便听说魏国又调来了两支军队……”
蒙仲闻言转头看向屈原,在他看来,这件事屈原应该是知情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蒙仲的举动,庄辛笑着说道:“方城令不必惊疑,此事屈大夫已告知在下,是方城令邀请了许地、郾城两地的驻军司马,一同率军前来方城,在下只是想问,方城令召来两支魏军,是否是为了与秦军作战?”
听闻此言,蒙仲又看了一眼屈原,见后者微微摇了摇头,便知这是庄辛自己的疑问。
想了想,他如实说道:“于我而言,我尚未收到魏王的任何命令,不敢擅自与秦军作战;而于我方城、叶邑而言,庄大夫也知道,春耕在即,在下当务之急是率领当地军民耕种,而非是与秦军作战……”
庄辛正色说道:“昨日屈大夫曾告诉在下,言韩国有意出面调停,但魏国却态度暧昧,在下私底认为,这可能是魏国希望我楚国与秦国战得两败俱伤。然在下以为,此事从长远考虑,于魏国其实并无利益。……秦国如今已成为魏韩楚三国的心腹大患,我认为三国当精诚合作,联合抗击秦国。”
蒙仲笑了笑,说道:“这一番话,庄大夫应该对魏王以及田文去讲,在下只是方城一地县令,没有资格介入邦交大事。”
“但方城令有能力击败这股秦军不是么?”庄辛正色说道:“那秦将白起,只是方城令的手下败将,倘若方城令愿意给予援手,与我国的昭雎一同夹击秦军,或就能大举击败秦军……”
蒙仲抬手打断了庄辛的话,摇摇头说道:“庄大夫误会了,白起并非是在下的手下败将,当日在伊阙之战,在下只是击败了秦军,并非击败了白起……事实上,对上此人,我亦没有多大把握。”
“……”庄辛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相信蒙仲的话。
但事实上,蒙仲说的却是实话。
他当初能反制白起,主要原因是那一晚公孙喜盲目地反攻,拖得秦军精疲力尽,这使得蒙仲在天亮后组织反击时,白起虽手底下有六万士卒,却因为体力耗尽而无力与魏军厮杀,这使得魏军士气大振。
正是因为落后了这一步,才使得白起后来步步被蒙仲所制。
因此蒙仲从不认为是他击败了白起,他只是击败了秦军而已——白起,是输在其麾下兵力不足,凭八万秦卒鏖战二十几万魏韩两军耗尽了士卒的体力。
倘若再给白起两三万军队,蒙仲可能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白起不敢招惹蒙仲,而蒙仲亦不想招惹白起,二人对彼此都有顾忌,这才使得如今秦魏两军出现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换向寿来试试,就算没有魏王的命令,蒙仲也未必不会拿秦军来磨砺他方城的军队。
见自己的实话,反而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闷,蒙仲想了想说道:“庄大夫,想必屈大夫昨日已对你言及过合纵之事,因此庄大夫应该明白,在下其实也是支持魏、韩、楚三国合纵的,倘若条件允许的话,在下定会率领我方城军进攻秦军,但眼下,我既没有得到魏王的命令,且我方城亦不具备与秦军一战的实力,实在无力帮助楚国……”
“事实上,方城令已经帮了许多了。”屈原在旁说了句公道话,同时用眼神示意庄辛。
他原以为庄辛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