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就来了,方城是否具备造就一批魏武卒的资本?
要知道,倘若无法使魏武卒抛弃对家人的担忧,这些魏卒就算再强悍,离真正的魏武卒还是有些差距的。
而针对这一点,蒙仲早些就跟蒙遂、向缭二人商议过。
真正的魏武卒待遇,现如今的方城是无力承担的,但方城可以设法变通。
比如说,魏国给予武卒的待遇,是一户人家至此免除一切赋税,说白了,即父亲被选为魏武卒后,哪怕他战死沙场,他的儿子、孙子、曾孙、玄孙,代代都可以免除一切赋税。
不得不说,这项待遇刺激了魏国士卒争相投军,希望自己能成为武卒,而魏国也是凭着这条规定,曾几何时压制中原诸国、制霸中原,但往远了说,这条政令有着相当严重的弊端,或者说后患。
打个比方,当前距离名将吴起在魏国训练第一批魏武卒,已有长达百余年,这第一批的魏武卒,基本上也都不在人世了,但即便是在百年之后,初代魏武卒的子孙,仍享有着免除赋税的特殊待遇。
然后第二代魏武卒,第三代魏武卒,在长达百年的时间内,魏国为了与诸国征战,不停地选拔新的武卒,亦弥补老死的、战死的旧武卒,这就使得在魏国拥有“免赋税”的民户越来越多,长此以往,魏国最终能征收的赋税,也会越来越少。
或许有人会说,难道魏国的君主都是傻子么,难道他们就不曾看到这条政令的弊端?
当然不是!
关键在于,纵使魏国的君主看到了这条政令的弊端,他们也不敢改动,以免引起武卒的抵制。
当年魏国以一国之力,顶着四五个国家到处开战,靠的是什么?
纵使如今国力一落千丈,但秦国仍对魏国抱有忌惮,这靠的又是什么?
还不都是魏武卒么?
魏武卒是魏国的根基,也是现如今魏国国力明显不如秦、齐两国却仍有潜力制霸中原的根基,在这种情况下,魏国的君臣又岂会自毁长城?
但蒙仲、蒙遂等人则借魏国的例子看到了这条政令的弊端,因此作出了一些改变:无论一名武卒尚在人世或战死沙场,其家眷皆可免除一切税收;倘若武卒战死,则由方城协助抚养其子女长大成人,且截止家中长子年满十五岁,这户人家仍能享受免除一切税收的特殊待遇。
总而言之,即缩短了武卒家眷享受这种特殊待遇的期限,使方城不至于走上魏国的老路。
或许有人会说,方城这边大幅度缩短了魏武卒的待遇期间,难道就不会引起魏武卒的不满么?
事实上还真不会。
原因很简单,此前方城这边根本就没有魏武卒,此地出现的第一批魏武卒,就仅仅只是曹淳、魏续等人带来的两千五百名河内武卒,但这些武卒有的摇身一变成为了骑兵,有的则从士卒升任了将官,在已获利的情况下,这些士卒自然不会有所不满。
至于方城其余的魏卒是否会有不满,这些魏卒根本不敢,因为有大批投奔叶邑的楚民盯着这份特殊待遇,倘若有人因不满这待遇而选择退伍,相信会有大批楚人出身的士卒愿意顶替他们的位置——要知道在楚国,从来就没有魏武卒式的待遇。
不得不说,这就是从零开始的好处,纵使蒙仲缩短了魏武卒的有待期间,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至于魏国境内其他地区的魏武卒在听说这件事后是否会提出异议,蒙仲对此也不担心,反正他只在方城搞一搞,又没想去更改魏国对魏武卒的待遇,他又不是魏相。
倘若这样还有武卒要对他不满,那就不满咯,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蒙仲的解释后,郑奭与蔡午苦笑连连。
他们心中暗说,这位方城令不愧是年轻气盛,像他们,根本就不敢涉及魏武卒的待遇问题,生怕引起国内武卒的抵制而遭到大梁那边的斥责。
苦笑之余,二人心底亦不禁有些羡慕。
毕竟他们二人只是许地、郾城的驻军司马,并非许地令或者郾城令,自然没什么底气去搞魏武卒,但蒙仲不同,他虽是方城令,但实际权限却跟“郡守”类似。
在这个年代,各国基本上只在与他国接壤的边境地区才会设郡,派一名郡守负责军政,而郡内的民政、军事,通通由这位郡守负责——蒙仲兼掌方城、叶邑、舞阳三地,其实手中权力更像是郡守,而非区区一名县令,只不过叶邑、舞阳两地是他的封邑,不算在魏国派他驻守的城邑内,因此才被魏王任为县令而已。
正因为兼掌三座城邑,因此蒙仲有养活一支魏武卒的资本,这让郑奭、蔡午二人着实非常羡慕。
毕竟,能统率一支听命于自己的魏武卒,这恐怕是魏国国内许多将领的毕生的希望了。
正当蒙仲一边与郑奭、蔡午二人交流,一边巡视士卒的操练情况时,忽然有士卒过来禀报:“启禀方城令,叶邑司马乐续求见。”
“乐续?”
蒙仲愣了愣,当即便吩咐士卒将乐续带来。
片刻后,乐续便带着屈原、庄辛二人来到了这边,与蒙仲相互见礼。
在见礼时,屈原解释道:“在下的旧日同僚庄辛昨日来到叶邑看望在下,希望见方城令一面,是故劳烦乐司马代为引荐。”
蒙仲恍然大悟,立刻召来正在训练新卒的武婴、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