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蒙仲点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当时只有贵国与宋国,支持赵国。”
“呵。”暴鸢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事实上,我韩国当时并非是支持赵国,只是不希望赵国覆亡。在赵国与魏国之间,我韩国素来是保持中立的……”说到这里,他抬头看着蒙仲说道:“我猜老弟只知道赵国那时险些覆亡,却不知魏国曾经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唔?”
蒙仲愣了愣,旋即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果然。”暴鸢轻笑一声,旋即讲述道:“魏惠王魏罃,他对赵国抱有很大的成见,原因在于他曾经也遇到与跟赵主父类似的处境。那时在魏武侯过世后,公子魏罃与公子魏缓争夺王位,魏缓跑到赵国,希望赵成侯助他夺回王位……总而言之,最后赵韩两国派兵攻打魏国。可赵成侯那是什么人?那是将王都从晋阳迁至邯郸的人,他是真心相助于魏公子缓么?当然不是,他只是想趁机倾吞魏国的西河、河东等地罢了……唔,当然,我韩国当时也差不多。总而言之,当时赵成侯主张杀掉魏王罃,立公子魏缓为王,叫魏国割让土地给赵韩两国,而我韩国则主张将魏国一分为二,因为这件事,韩赵两国最终没能达成一致,我韩国的军队连夜就从魏国撤离了,随后,赵成侯也只好撤兵……现在老弟应该明白,魏王罃为何恨赵国了吧?”
“……”
抿了一口酒水,蒙仲微微点了点头。
也是,差点就被赵成侯杀掉,魏王罃如何不恨赵国?
而此时暴鸢却又说道:“险些丧命是其一,其二,魏国当时已逐渐衰弱,而赵国,则在赵成侯的治理下逐渐强盛,即使后来赵成侯过世后,赵肃侯继位,赵国的国力亦日渐强盛……而赵主父继位的时候,魏王罃年纪也大了生怕后辈儿孙不是赵主父的对手,因此才希望在有生之年,覆亡赵国。”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但我韩国并不希望这样,无论是魏国还是赵国,我韩国都不希望其中任一覆亡,说什么「三晋情同手足、不宜同室操戈」,这纯粹只是自欺欺人,主要还是制衡……若魏赵两国其中任一覆亡,我韩国岂非要面对另外一个更加强盛的‘兄弟’?”
听闻此言,蒙仲微微点了点头:确实是明智的抉择。
“三晋心不齐,主要还是彼此忌惮,魏国称霸中原近百年,赵国不甘落后,亦想尝尝作为霸主究竟是什么滋味,而我韩国嘛,哈哈哈哈……”说到最后,暴鸢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许自嘲。
毕竟在赵国与魏国的“内斗”中,韩国说得好听保持中立,可实际上联合弱国钳制强国,魏国虚弱帮魏国、赵国虚弱帮赵国,总之就是不想让魏赵两国任一吞并彼此,以免自己最后亦被那任一国吞并。
正是因为常年彼此算计,才导致魏、赵、韩三国彼此间的不信任,因此想要促成魏赵韩三国结盟,绝非是那么容易。
“……促成三晋联合不易,但若是能促成此事,则三晋绝不畏惧秦齐!只可惜……唉!”
说到最后,暴鸢叹了口气,惆怅地灌了自己一碗酒。
看着有点喝闷酒意思的暴鸢,蒙仲心下若有所思。
平心而论,在这件事上,他暂时也不清楚究竟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到底是支持三晋联合,还是抵制。
从宋国的利益角度出发,当年宋国与赵国联合时,魏国因为亲近齐国,因此理所当然是宋国的敌人。
可现如今,宋国与赵国的盟约被毁弃,又与魏国缔结了联盟,而魏国最大的敌人是秦国——但秦国恰恰又是宋国的潜在盟国。
不得不说,其中关系着实复杂。
苦思冥想片刻后,蒙仲忽然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可能是太闲了,竟然在考虑这种有的没的的问题。
有这工夫,还是想想眼前的事……
得!
眼前的事也没得想,以他们联军如今的状态,几乎不可能对秦国造成什么威胁。
『看来真的是太闲了……』
自嘲地摇了摇头,蒙仲将这些胡思乱想通通抛到了脑后,但不知为何,暴鸢那句「三晋联合」,却让蒙仲觉得颇有些意思。
或许这是因为,三晋联合后,或拥有不亚于旧日强国「晋国」的实力,足以插足于秦、齐两国之间,成为当世的第三股强大势力。
但很可惜,目前赵国与齐国凑到了一起,想要把赵国拉回三晋的阵营,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若是能办到的话,则变相削弱了齐国……
『……』
看了眼对面正在灌酒的暴鸢,蒙仲心中忽然升起几许迫切。
他迫切想要成为魏国的河东守,倘若他坐上这个位置,他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到时候未尝不能与暴鸢一起对赵国施压,迫使赵国回到三晋的阵营——最起码不能叫赵国协助齐国攻打他宋国。
而庆幸的是,他在这场仗中,已经得到了公孙竖、窦兴、魏青、费恢等诸河东将领的信赖,并且也立下了足够的功勋,只要等这场仗结束……
问题是,这场仗几时结束?
秦国当真会如暴鸢所说的那般服软么?
说实话,蒙仲对此毫无把握。
而就在蒙仲对秦国的态度报以猜测之际,白起也已率领残兵回到了秦国国内。
由于蒙虎、华虎、穆武三人率领骑兵无休止的骚扰与追杀,白起没有机会返回函谷关,而是从「武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