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在听了暴鸢的解释后,蒙仲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函谷关之所以易守难攻,其关键并不在于那几道关隘,而是在于那条狭隘绵长的函山谷道。
想到这里,他好奇地问道:“大司马,那当年你与我义兄田章,又是如何攻破这座函谷关的呢?”
听闻此言,暴鸢嘿嘿一笑,低声对蒙仲说道:“当年咱们找到了另外一条路……”
“另外一条路?”
“啊!直通这些塬的顶端,使秦军无法在塬台上部署弓弩手,继而一口气攻破了这道关隘……”说着,暴鸢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蒙仲,笑着说道:“别多想了,秦人吃过一次亏,又岂会没有防备?昨日我就去看了看,秦人早已将那一带用城墙围起来了,并且似乎还部署了重兵……”
说到这里,他略感惆怅地看了一眼远处那座函谷关,长长吐了口气。
此时暴鸢的心情,蒙仲大概可以体会,其实他这会儿也觉得有些茫然:他们到底来函谷关前做什么?!
其实按照蒙仲的想法,他们魏韩周三国联军打下宜阳就足够了,但不知为何,公孙竖也好,暴鸢也罢,都执意要带着军队到函谷关这边走一趟——明明几乎不可能攻陷这座雄关的,不是么?
“为了示威!”
当蒙仲说出心中疑问后,暴鸢为他解惑道:“正如老弟你所言,我联军此番损失惨重,三十万联军折损了十六万,确实不可能有什么机会攻陷这座函谷关,但越是虚弱,咱们越要表现地强势……老弟可能不清楚秦国,秦国素来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秦国?”蒙仲闻言表情着实有些古怪。
仿佛是猜到了蒙仲的心中想法,暴鸢笑着说道:“我说的是秦国,并非秦人。秦人确实很勇猛,但秦国……素来就是欺软怕硬,田章是你义兄,想必老弟你也知道你义兄的成名之战。”
“桑丘之战?”蒙仲好奇问道。
“唔。”暴鸢点点头,旋即笑着说道:“当时的秦国,已经过商君变法,与齐国一跃成为这天下最强盛的两个国家,可待你兄长田章于桑丘之战击败秦国后,秦国为了言和,不惜向齐国俯首陈臣……你以为当时秦国是没有实力与齐国继续交战么?不!秦国只是不想再继续这场战争,他们已经认识了齐国的强盛,认为与其跟齐国两败俱伤,还不如去攻击魏韩两国……于是,秦王自称齐国的西藩之臣,哄得齐国与秦国言和,停止了那场战争。”
『怎么说得跟秦王很不要脸似的……』
蒙仲表情古怪地看着暴鸢。
但他还是从暴鸢的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即秦国的君主很务实,比起无谓的虚名,当时的秦王更重视实际的利益。
一个毫不在意自己脸面,只注重国家利益的君主,不得不说这其实很恐怖……
而在旁,暴鸢还在讲述着他对秦国的成见——至少在蒙仲听来是这样。
“……秦国素来如此,当初中原诸国强盛的时候,秦国龟缩在函谷关不出,派出一个张仪破坏诸国的合纵,让使他能各个击破。后来,中原诸国这边心不齐了,秦人这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函谷关……唉,说到底还是我三晋心不齐啊,否则何惧秦国?何惧齐国?”
『听他这意思……』
看了一眼暴鸢,蒙仲忽然想起一事,问暴鸢道:“大司马,我当年在赵国时曾听赵主父说过,据说赵魏韩三国起初有意结盟,东拒齐国、西拒秦国,何以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呢?”
“……”
听闻此言,暴鸢微微皱了皱眉,不过待他意识到问这话的是蒙仲后,他的眉头这才逐渐舒展。
在稍一迟疑后,他对蒙仲低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先回营吧,待回营后,咱们边喝酒边细说此事。”
“好!”
点点头,蒙仲一行人与暴鸢返回了魏营。
回到魏营后,蒙仲带着暴鸢来到了他的住所,一个昨日才建成的小茅棚。
蒙遂、乐毅等人识趣,见暴鸢在提到“三晋不睦”的原因时颇有些讳莫如深,于是便各自扯了几个借口纷纷离去,毕竟他们对三晋曾经的过往也不太感兴趣,更何况,倘若是重要的事,蒙仲事后自然会告诉他们,何必留在当场,让暴鸢感到不适呢?
于是乎,小茅棚内就只剩下暴鸢、蒙仲,以及因为年幼懵懂无知,只知道三晋是指魏赵韩三国的蒙傲,留在小茅棚打打下手,替暴鸢与族兄蒙仲倒倒酒什么的。
在蒙仲与蒙傲面前,暴鸢满满喝了一碗酒,旋即面色满足地说道:“宜阳的酒,真的是有些年头不曾喝到了……老弟也尝尝看。”
蒙仲点点头,浅尝即止,不过滋味还不错。
此时,暴鸢看了一眼正为他舀酒的蒙傲,沉声说道:“三晋想要化解恩怨,并没有那么容易。老弟方才问我,三晋联合一事为何不了了之,其实就是因为忌惮。老弟既然曾经在赵主父身边,想必也听说过有些事,比如说,赵主父最初继位的那会儿,魏惠王魏罃联合了秦、燕、楚、齐等国,试图瓜分赵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