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惊动这三支魏军,秦军不惜绕了些路程稍稍朝北面迂回,更不敢用火把照明,五万余秦兵在漆黑的夜色下,悄悄朝着西边的雒水进发。
至于那座营寨,白起亦不敢下令放火焚烧,免得被魏军得悉——其他人他不敢保证,但他印象中那个“魏军师帅”却是狡猾地很。
然而遗憾的是,纵使白起已这般小心谨慎,但他麾下秦军的行动,还是被魏军的斥候发现了端倪。
仔细想想倒也并不奇怪,毕竟那是整整五万秦军的夜间行动,纵使魏军对秦军今晚撤离一事毫无预测,但秦军在漆黑的夜里行军,又怎么可能不发出一点响动?——反之,只要发出一些响动,这就足以引起魏军斥候的警惕。
拜前一次秦军夜袭所赐,魏军上下在夜里普遍都对秦军抱持相当高的警惕心。
“司马、司马。”
亥时三刻,就当窦兴躺在他驻营的草棚内,满怀期待地幻想明日他将如何击破对面的秦军时,便有麾下的士卒火急火燎地闯入了草棚。
“司马,有我的斥候送回消息,说秦军正在大规模向西边行军。”
“……”躺在草榻上的窦兴愣了一下,缓缓坐起了身形,此刻他的脸上满是迷惑之色。
秦军大规模向西面行军?
为何?
难道是为了偷袭雒水一带的唐直、焦革二人?
还是说,秦军是打算……撤离?
……不会真打算就此逃走吧?
脸上露出几许古怪之色,窦兴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在草棚内来回踱步,思索着秦军那番诡异举动的意图。
应该是想逃了……蒙师帅今日的那番举动,可能也被秦军看在眼里,秦人或也觉得他们明日或难守住营寨,是故趁夜逃离……哼!那些秦人,也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胆量了。
暗自鄙夷了一番,窦兴当即唤来近卫沉声下令道:“立刻派人到山营将此事禀告蒙师帅,另外唤醒营内的士卒,告诉他们,我军将立刻出兵追击秦军……对了,再派人通知魏青、费恢二人,叫他们立刻派人前往秦营打探消息,看看那些秦军是否已弃营而逃。”
说到这里,他眼眸中闪过几丝恨意,咬牙切齿地从牙齿缝间迸出一句话来:“事到如今,岂能容他们如此轻易地逃离?!”
“喏!”几名近卫应命而退。
随后,窦兴立刻点起营内的麾下军队,追赶秦军而去。
大概是子时前后,魏青、费恢二人先收到了窦兴的消息。
“秦军或欲在今夜逃窜?”
当得知此事后,魏青与费恢二人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别说他俩没有想到,其实就连蒙仲也没想到秦军居然会如此果断地撤离,毕竟最近两日,白起麾下的秦军,有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正在准备与魏军一决胜负——谁会料到秦军突然间改变主意,准备撤兵离开?
“难道是蒙师帅今日的那番举动,引起了秦军的警惕?”魏青私底下对费恢说道。
费恢想了想,旋即皱着眉头说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么,秦军的主将着实不可小觑。”
的确,有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怠。
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知晓进退的将领,不说他是否能屡屡击败他的对手,但至少他不会轻易被人击败。
而这,就是一名将领最基本的素养。
“派人去秦营瞧瞧动静吧。……我军的兵将都憋着劲等着明日一举击破秦军,岂能叫这股秦兵轻易就从咱们眼皮底下逃离?”
“嗯!……我另外再派人向蒙师帅传个消息。”
“好!”
简单商量了两句后,魏青、费恢二人立刻派人前往秦营打探消息。
期间,魏青召集了他麾下的军队,倘若秦军果真连夜撤离,他将立刻率军追击。
约大半个时辰后,蒙仲带着荣蚠、蒙傲以及十几名宋人近卫,来到了魏青、费恢二人驻守的防线。
在见到魏青、费恢二人后,蒙仲皱着眉头问道:“情况如何?”
听闻此言,魏青立刻抱拳禀报道:“在下于大半个时辰前,已派人前往秦营打探消息,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蒙仲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蒙傲忍不住小声问道:“族兄,秦军当真撤了么?会不会有诈?他们不是正准备与我军一决胜负么?”
“唔……”
蒙仲沉吟地低头思忖。
失策了,我只想着如何击败秦军,却忽略了秦军那边的反应……不过话说回来,秦军的主将直觉相当敏锐啊,若他今晚不撤兵,明日定然被我军击破……可能是料想到了此事,那家伙果断撤兵……果断!着实果断!
在思忖此事的同时,蒙仲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曾在伊阙山侥幸从他手中逃脱的人,那个前几日于秦魏两军阵前亲手杀死了公孙喜的人——一名被秦军卒称为白帅的年轻人。
思忖了片刻后,蒙仲冷静地对魏青、费恢二人说道:“我方才收到了窦兴窦司马的消息,他已经率领麾下士卒前往追击秦军。同时在收到这个消息后,我亦立刻派人示警于唐直、焦革两位军司马,秦军未必能轻松渡过雒水逃离……因此我等也无需太过着急。”
“唔。”魏青、费恢二人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暗称赞蒙仲这个年轻人做事确实仔细周祥。
稍过片刻,便有魏青、费恢二人此前派出去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