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赵主父这幅模样,鹖冠子暗自叹了口气,而庞煖、蒙仲二人,亦低头默然不语。
当日,跟随公子章逃入行宫的代郡叛军,在得知了赵平的警告后,纷纷离开行宫向王师投降。
而王师也没有问罪这些叛军,信守承诺,不予追究,只是将这些叛军打散后重新整编。
值得一提的是,当那人数多达千余人的叛军仓皇逃离行宫时,行宫的那座城门是敞开的,而相隔二三十丈外就是王师设立的鹿角等路障防御设施,换而言之,倘若王师有攻打行宫的念头,其实这会儿就可以直接杀入行宫。
但王师并没有那么做,只是派重兵四面围死沙丘行宫,警告宫内的侍卫、士卒早早离宫投降。
次日,即十一月初三,檀卫军甚至是信卫军的士卒们,亦出现了动摇,不少士卒丢下了兵器,逃离了行宫。
据庞煖与蒙仲事后统计,约有数百名檀卫军,数十名信卫军(新卒)离宫投降。
而王师方,也没有为难檀卫军或者信卫军的士卒们,在检查过那些士卒当中并未混迹有赵主父后,便予以放行。
此后数日,沙丘行宫内仅剩下的两支军队即檀卫军与信卫军,每日皆有士卒抵受不住恐惧的煎熬,逃出行宫向王师投降,以至于到了十月初七后,沙丘行宫内就只剩下寥寥五六百檀卫军,以及约两百余名信卫军。
更要命的是,沙丘行宫内的粮食越来越少了,而饮水更是被王师彻底切断,全靠煮雪化水来饮用,可问题是宫内的柴薪亦渐渐耗尽。
而在此期间,庞煖与蒙仲亦尝试保护着赵主父突围,但遗憾的是被王师挡了回来。
那是十一月初四的晚上,蒙仲与庞煖趁着夜色保护着赵主父突围,没想到行宫外的王师不眠不休地死死盯着沙丘行宫,以至于蒙仲、庞煖率下的数百人刚刚离开王宫,就被王师那边发觉。
只见在成千上万至火把的光亮下,仿佛无穷无尽的王师赵卒高举盾牌结成阵型不错,也不晓得是不是不想背负杀害赵主父的恶名,王师赵卒一个个只持有盾牌,用身体与盾牌构筑成防线,硬生生将赵主父,将蒙仲、庞煖等数百名兵卒挡回了行宫内。
期间,无论赵主父如何破口大骂,痛骂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以下犯上,也没有谁出面做任何的回应。
突围失败,赵主父回到行宫内的东殿,喝酒解闷。
连连灌下几碗酒,赵主父又抬头看向坐在殿内的鹖冠子、庞煖、蒙仲三人。
不得不说,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这三人依旧不弃不离守护在自己身边,这让赵主父很是感动,同时亦欣慰于他终究没有看错人。
感慨之余,他苦笑着对鹖冠子、庞煖、蒙仲三人说道:“赵成、李兑等人,此番想必是要将我困死在此了,你等不必与我陪葬,速速离宫逃命去吧。”
鹖冠子捋着胡须不说话,庞煖亦不知该回应什么,唯独蒙仲在想了想后抱拳说道:“赵主父,事已至此,不如向君上求助。”
“赵……何?”赵主父转头看向蒙仲,或自嘲、或嘲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沙丘距离邯郸,亦不过两百余里路程,赵章、田不禋二人已死去多日,若是赵何心中并无怨恨我之处,早早就已派来使者,勒令赵成撤掉对行宫的包围了,可使者迟迟不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这意味着,他恨我,想借赵成之手将我杀死,只要我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君主之位。”
『……赵王何?』
蒙仲微微皱了皱眉,对赵主父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赵王何是一位很仁厚的君主,怎么会做出逼死自己亲生父亲这种事来呢?
想了想,蒙仲坚持道:“但现如今,只有赵君上才有能力救赵主父您,请允许在下前往尝试。”
赵主父张了张嘴,最终哂笑着摇了摇头:“随你吧。”
当晚,蒙仲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乐毅、蒙虎等一干小伙伴,旋即带着蒙虎、武婴二人,悄然离开了沙丘行宫。
强行突围,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王师的包围实在是太严密了,以至于蒙仲、蒙虎、武婴三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巡逻的王师士卒撞见,用火把好生照了照。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巡逻的王士卒用火把照着蒙仲三人的期间,为首的那名将官,从怀中取出一块布,仔细对照着蒙仲、蒙虎、武婴三人的相貌瞅了又瞅。
蒙仲暗自猜测:那块布上,肯定绘有赵主父的容貌。
最终,那队巡逻士卒分出三名士卒,在收缴了蒙仲等人的随身兵器后,将蒙仲等人押到军中。
期间,有一名士卒安抚蒙仲等人道:“不用担心,不会把你们怎么样。上头有命,投降的叛军士卒需打散后重新填补到各军当中,是故,只要你们不惹事,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蒙仲闻言恍然,旋即,他从怀中取出几枚布钱,递给那几名士卒道:“几位可否帮我联系阳文君?”
“你还认得阳文君?”那三名王师赵卒面面相觑,或有一人惊诧地问道:“你是阳文君什么人?”
蒙仲当然不会傻到报出自己的真名实姓,便假称道:“在下赵仲,是阳文君的族人。”
“阳文君的族人?”
那几名王师赵卒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答应了蒙仲的请求,毕竟万一眼前这个小子当真是阳文君赵豹的族人,若他们今日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