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看着跳动的烛火,将洞天镜放在怀中。
“小姐要去何处?”艮伯站在门前问道。
安宁道:“哥哥有了消息。”
艮伯讶然道:“小姐从何得知?”
安宁道:“艮伯,你只需信我便是,至于真伪我会亲自查证,若三个时辰以内我没有回来,你就携五族族长退兵。”
艮伯显然被她的话惊了一惊,下意识便道:“不可!此处是仙界,重兵把守,小姐若有差池,无人担待得起,魔界更不能失了统率。”
安宁神情却很平静,她道:“艮伯,我们此番攻上天界,就是为了逼仙界交出哥哥,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我不愿错失。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弃。”
艮伯还待说话,又被她截住道:“三个时辰,我只要三个时辰,我答应你,若力有不逮,即刻返回。”
艮伯观她神色绝非有假,心知她也许真的寻到了办法救出魔尊,何况如此一意孤行,必定有了十分把握。劝说的言辞在心间徘徊一阵,他思量多回,向安宁施了一礼,硬将千头万绪压了下去。
以两人多年的相处,不用再说什么。
安宁抿唇,衣裙微摆,径直走了出去。
艮伯在帐中立了半晌,遣人召来五族族长,肃然道:“主上已有尊上消息,三时之后自有分晓,若主上迟迟不归,我等不言避退,直攻瑶池天庭,便是硬逼,也要让天界释放两位尊主,还我魔界公道。”
几位族长纷纷点头,道:“正该如此!”
艮伯弯身向诸人鞠躬,道:“那就拜托各位了。”
“艮伯哪里话,护我魔界,我等义不容辞!”族长们齐声还礼道。
帐中人的声音没有传到安宁耳中,此时她已飞身上路,重新站在了遥光面前。
墟山离琼山并不远,但是位置极隐蔽,若是无仙界人领路,外界之人根本注意不到茫茫云海中的这座小山。
如同冰山一角,墟山只有山巅一角露出云海,山体大部分深藏在云雾里。
落下山头的时候,安宁心中惊疑不定,原因无它,如此重要的地方,竟无一人把守。直至走进蜿蜒的山洞,她依然难以相信她的哥哥被关在此处。
慢慢的,她似是不能确定,脚步缓了下来。
阴影里,遥光转头。
两人视线相对,他言语温柔,对她道:“别怕,信我。”
安宁眼睫微颤,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他的身影就在前方一步之遥,因为有他在,这段路就变得陌生又熟悉,像是从前两人一同走过的所有洞窟、小路。
每段路的尽头都藏着一段往事。
黑暗里,她跟在他身后,眼中勾画他的身形,刻在心口最中央。
不知走了多久,大约有一生那样长,他们在金色的仙障前停了下来,仙障之力旋转挪移,鬼神莫测,这里不是魔界之人可以进的,若是进了,魔气必会惊动天帝,自身灵力也会严重折损。
她明白,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信他,信他会救哥哥,放他走,信他始终爱她,甚于其它。
她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灿烂的金芒里,静静的靠上石壁。时间过得极慢,每一眨眼都似一个春秋,她手指微屈,似无意般摸了摸那面洞天镜。
墟山无天兵看守,全因这里被设了许多法障关卡,魔尊湛阳法力高强,且魔界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术,天帝为了防止他逃脱,亲自设下了墟山屏障压制他。而这里的种种布置,遥光此前因被困于魔珠,并未见过。
障中是一望无际的星海,任何星子与其余几颗相连,都会形成一个法阵,每个法阵就像一扇门,通向不同的关卡,最终到达关押湛阳的地方。
这样庞大的法阵,也只有天帝做得出来。
破解面前的法阵对遥光来说不难,奇怪的是,天帝明知他前来墟山,却没有撤掉法阵。虽然此处虚境多于实境,其中出现的景象均是虚幻,但造成的伤害是真实的。
遥光眼角一颤,似有什么东西从心头破土而出。法阵的尽头不只关着湛阳,还藏着真相,既是真相,就会有彻底揭开的一日。
或许就在今日。
潇潇暮雨,星海灿烂,天地浩大又渺小,银光闪烁的人影如一叶扁舟穿梭在海上,闪电与雷鸣从天际划过,星子间细线延伸,连成一个诡异的图案,黑色的云在图案中形成漩涡。银光一点,芥子般大小,径自破入阵中,随波逐流,飘摇起伏。
光芒一波接过一波,化成了无数光剑,从四面八方劈下,衣衫飘起时,他踏着剑刃飞身而起,一抹血痕转瞬即逝,人已在数丈之外。
右手一震,他唤出澄天剑,攀上阵眼,一剑刺下。阵法豁然洞开,露出里面漆黑的隧道。黑色很快包围了他,黑暗中并非无物,幻象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显现。
空茫的石壁破开一角,缓慢的剥落,一声婴孩的啼哭突然钻出,让他的步子顿了顿。那声音如影随形缠绕在耳侧,他恍若未闻,向前走去。那声音见拦他不住,陡然变幻。只听婴孩哭叫声弱了下去,传来一男子低沉的嗓音,自言自语般道:“怎么会有个孩子?”
那声音不大,却如半空劈下的利剑,将他钉在原地。
有苦涩的气息在唇齿间散开,他认得那声音,那是天帝,他的父君。他阖目,神情有几分挣扎,就像被什么东西牵引一样,引他回头望去。
天帝的幻影站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他知道那是什么,年幼时,有人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