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带着新婚的妻子登入前往上海的列车。临别前,李有财再三叮嘱乔晨:“在外面干不下去就回来,爱梅园饭馆能养活起你们,这是你们的后方基地,你俩要是不嫌弃,以后它就是你们的产业。”乔晨表面点头答应,心里却毫无此念,他意志坚定,决不回头,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志豪情。他要冲向那龙腾虎跃的阵营,实现他英雄的梦想。登上列车之后,他激动地对新梅说:“咱们是两只鹰,要在天空划过一条缝。”
新梅崇拜地看着他,感觉自己嫁了一个英雄般的丈夫。
列车隆隆向前驰行,带着一对儿年轻夫妇的美好憧憬,奔向未知的世界。乔晨兴奋地望着窗外,眸子如撒欢的小鹿,轻巧地向前奔跑,把一段段起伏的路程闪在后面,领略前方奇异的美景。云霞漫照的黄昏时,列车行驶到丰台站,这时,车厢里出现一位身穿浅灰色铁路制服、提篮子的小商贩,向旅客们推销皮裤带。他在走廊里吆喝着,拿着皮带做质量演示:使劲把那条裤带拽来拽去,拧来拧去,皮带毫不变形掉色,他吹嘘说:“这款裤带不怕火烤,不怕刀割,又韧又软,我们叫它财裤带,长寿裤带,买上它,您一下火车就财,系上它,心情舒畅,能活一百多岁,想不长寿都不行。”有些旅客笑,禁不住诱惑,掏出十五元买一条。
小贩子见买卖开张,笑逐颜开,边收钱边说道:“人一辈子要用二十条皮带,得经常换,就如一个人娶了媳妇,过几年就想换一个,一个媳妇是不够用的。裤带也一样,得使一条,备一条,大家别笑,汽车上还有一个备胎呢,没有预备的,万一出现意外怎么办……哎,这位大哥动心了吧,买了一条,给你找五块,这位朋友也动心了,买一条,钱正好,这位兄弟也要一条,识货,看来,男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都认可我的观点,都想换换老婆,过新鲜刺激的生活。谁想过好日子,就多买两条,既财,又长寿,何乐而不为。”
新梅看了看皮带的质量,也给乔晨买了一条,那贩子笑道:“这位漂亮的妹子多聪明,买一条裤带把爱人的裤子系住,省着他禁不住诱惑,招蜂惹蝶,一条裤带拴两头,既拴住了爱人,又拴住了婚姻,一举两得,又明智又实惠。”周围的旅客们都笑,新梅羞了个大红脸,脱鞋登上中铺躺下,从包里取出一本杂志来看。
乔晨摆弄着那条裤带,站在新梅的头边,兴致勃勃地说:“将来我若是没有出路,也来列车上卖货。”
新梅不置可否,翻身转过,背朝着他,笑嘻嘻地看书。乔晨明白她的的心思,不便说出,也脱鞋爬到上铺,斜坐铺沿上,把旧裤带从裤腰上抽掉,换上新裤带,然后憋气运到肚皮,使劲撑了几撑,见裤带毫无松动,才放心。他仰身躺在铺上,眼望车厢顶,开始思谋正事,想将来如何在上海立足,如何在上海展,如何让新梅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想着笑着,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夜间,乔晨被紧急停车晃醒两次,探头望望窗外,但见月色如水,四野朦胧,再看新梅,鼾声轻起,睡得正香。心里羡慕她的豁然。
第二日拂晓,列车到达南京站,乔晨特意登上站台,一边活动肢体,一边留意上下车的旅客,希望能现哥哥乔曦。他沿站台向车尾走动,双目不住地搜索着记忆中的身影,辨认每一个视线中的男子,盼望奇迹出现,然而世间没有这么称心如意的好事。直到开车铃响,他才匆匆踏进一节硬座车厢里。
他有些失望,在车厢里随便找一个座位,临窗而坐,望着城市边缘初升的太阳,思念失踪的哥哥,他那善良懦弱的哥哥,总是委屈自己,让亲人们担心,想到此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对面一个刚上车的小伙子,见他相貌和善,主动向他问话,“大哥,你从哪里来的?”
“三原。”乔晨答一句,朝他望一眼,他看上去只有二十岁,脸庞红扑扑的,说话先笑,一看就知道经常出门。
“哦,三原,我去过,很远的地方,在北面,冬天很冷,是个工业城市,人们穿着很时髦,说话带点儿东北味儿……”小伙子敏感健谈,待人热情,让人不忍拒绝。
乔晨出于礼貌,对他微微一笑,他见乔晨有了反应,话匣子马上打开了,问长问短,几分钟后,就和乔晨熟悉起来,倾心而谈:谈他的工作,谈人生的理想,谈对生活的看法,颇像个演说家,让人感觉他有非凡的经历。他伸出三个指头,侃侃说道:“人生有三件事要做,第一件事,孝顺父母,父母把孩子从一拃长养大成人,含辛茹苦,不容易,所以做人先要孝顺父母。”他扳下食指,留下两个指头,再说:“第二件事,是娶一个知道疼人的贴心老婆,家里有个好女人,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生活才感到有奔头。”接着他又扳下中指,留下一个指头说:“第三件事,找一份安定的工作,按月开资,吃皇粮,体体面面上班,不为生活愁。这是我人生的理想。”
乔晨想:他的理想乍听起来简单,其实一点儿也不简单,哪一项不需要机缘,不需要尽力而为?
乔晨想到自己辞掉的那份正式工作,心里黯然,但一点儿也不后悔,他想:人与工作是需要缘分的,你和它没缘,别人认为再好,也毫无价值。
他见乔晨点头,随手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晃荡着里面的液体,问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