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李工长所言,几天的新鲜劲儿一过,乔晨就觉沿线车站的生活实在单调枯燥。除了工作场所,没有地方可逛,大家就靠喝酒,打麻将,看电视打日子。乔晨看了几天业务书,也失去了兴趣,但他硬住头皮往下看,坚持着要把书看完,他是一个倔脾气的人,认准的事情要干到底。
车站背靠一个村庄,村名就叫南天壕,从南到北散落着三十几户人家,村民大都以种田为生,少数人家在村里开一个店,也是半做生意半种田。村中央有一条土街,街面上有三家店铺﹕一家杂货店,一家理店和一家裁缝铺。没事儿的时候,信号工们经常上街溜达,到附近的老乡家转一转,看看谁家来了大姑娘、小媳妇,让眼睛沾一沾桃花运。
乔晨陪胡兆宇理时,突然看到列车上那个妖艳的女人,一脸惊异,没想到她是个理师。她看见乔晨也是一愣,一边挥动着剪子给胡兆宇理,一边从大镜子里观察乔晨。乔晨低下头,思谋她是个什么人?怎么一会儿在市里,一会儿又在村里?
胡兆宇理完,付了两块钱,淡淡和她开几句玩笑,带着乔晨走出店门。来到村街上,乔晨问胡兆宇:“这个女的是本地人?”
“是,她是老孟家的二闺女。怎么?你认识她?”
乔晨说:“车上见过。”
“她可是这村里的大美女,叫果琴。”
乔晨呲牙一笑,想了想又问:“她在城里干什么?”
“听说学美容。”
乔晨想通了,自言自语道:“怪不得。”
胡兆宇奇怪,问:“怎么了?”
“没事儿。”
他们往村中走去,到村子里溜达散心。路上,碰到一个深眼窝的中年农民,肩挑着一担水过来,看见他俩,笑眯眯打一声招呼,又不停脚地走了。乔晨问胡兆宇:“这个人是谁?”胡兆宇说:“给咱们做饭师傅的男人。”说着,嘿嘿笑起来,乔晨问他笑什么,他说:“你说奇怪不奇怪,咱们大师傅和她男人看上去都挺和善的,俩人就是合不来,多少年连话都不说,在家也是各住各的屋,不来往。”
乔晨也觉着奇怪,问:“合不来为啥不离婚?”
“俩人是父母包办婚姻,可能碍于过去的情面,离不了。”
“他们有儿女没有?”
“只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外村,平时也不怎么回来。给你说一个笑话,去年冬天,大师傅的男人一个人在家,邻居去他家存放了一块猪肉,大师傅给咱们做完饭回家,看见那块肉,以为是男人买的,就炖了一锅肉,男人看见,也不阻拦。第二天邻居过来拿肉,大师傅才知道吃错了,当时气得差点儿上了吊。
乔晨咧嘴笑:“关系也太僵啦。”
“俩人谁也不服软,都犟得像一头驴。”
“这样的日子过得有啥意思,家不像家,夫妻不像夫妻,还硬拴在一起,别扭死了。”
“但是人家过得还挺自然。”
做晚饭时,乔晨到厨房去,观察大师傅的性情,见她待人随和,不像那种顽固较真的妇女,然而却和自己的男人水火不容,过不到一起,真是不可思议。也许正应了那句俗话:“夫妻是冤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
晚上,乔晨坐在床边,听郭永昌给他胡侃当兵时的经历。胡兆宇窝在一边假睡,这些经历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耳朵都快磨起茧子了。只要来了新人,郭永昌都要把他的光荣史掏出来晒一晒,给自己脸上增光,添一点儿人气。侃到了九点钟,胡兆宇听得心烦,对郭永昌说:“甭讲了,走,咱们听房去。”
郭永昌马上回宿舍穿好衣服。乔晨跟着他俩走出工区,钻进漆黑阴冷的夜里,悄悄向村街走去。村民们依然延续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俗,九点钟一过,都66续续关掉电视,灭灯睡觉,为明天储备干活的精力。这时,整条土街杳无人影,如同一片空场废墟。他们三人踏着夜色,低语而行,走到街中央,胡兆宇停住脚步,东瞅瞅西望望,踅摸着有亮光的户家,乔晨跟在他后面,紧张地注意着他的举动。
郭永昌则坐在街边的一块石头上抽烟,静静观察周围的情况。
胡兆宇摸到裁缝铺的窗口上,把耳朵贴住窗护板听一听,然后从一个亮孔里往里瞅,看了一会儿,他回头向乔晨招一下手,乔晨蹑手蹑脚走过去。“你看。”胡兆宇悄声说,把乔晨推到那个圆洞前。
乔晨弓下腰,闭住一只眼,把另一只眼贴在圆洞上,往里瞅,刚开始眼中白花花一片,慢慢调整眼球焦距,逐渐看清一个肥大的,白腻的屁股正冲着他,这屁股属于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此刻她正裸露全身,跪在炕上铺被子。旁边被窝里躺着一个抽烟的男人。
乔晨咧了咧嘴,收回目光,把头离开洞孔,退到一边去。胡兆宇低声问:“怎么不看了?”
乔晨笑着摆了摆手。
胡兆宇躬下身子,慢慢挪到洞孔处,把头挨上去,不声不响,兴致勃勃地窥视。乔晨悄悄走到路中央,蹲下身子回想那刚才一幕。
过了几分钟,胡兆宇轻巧走过来,小声说:“里头正干着呢,你去看一看。”
乔晨笑着摇了摇头。
胡兆宇见乔晨不感兴趣,自己也不好意思再看,便张望一下四周,突然问:“郭永昌去哪儿啦?”
“刚才往前走了。”乔晨说。
胡兆宇推一下乔晨说:“走,咱们找一找他。”
俩人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