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工区的厨房建在站台边上,和车站的厨房挨在一起,几个闲坐在门外等候开饭的车站职工,好奇地望着这个新人。乔晨向他们微微一笑,跟着李工长走进厨房,三个信号工已经围坐在餐桌旁,等侯他俩。餐桌上摆满各种罐头和炒菜,香喷喷地刺激着乔晨的胃口,他不由赞叹道:“好丰盛呀!”
李工长和乔晨坐定,郭永昌从旁边取出两瓶二锅头放在桌子上,启开瓶盖子,给每人倒满一杯酒,李工长举杯说:“咱们欢迎小乔来南天壕工区工作,今后大家要多帮助小乔。小乔,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和大家说,不要不好意思。”
乔晨咧嘴笑了笑,干脆说:“行”。
“来,干杯!”
人们把酒杯碰在一起,一饮而尽。
一杯白酒进肚,气氛顿时升温,大家开始说笑起来。人们特意关照乔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使他感觉到浓厚的情谊。他举杯站起,敬大家一杯酒,同伴们一干而尽,乔晨用手抹一下嘴角,稍作调整,款款说道:“各位师傅,我满怀信心来到南天壕车站工作,成为信号工区的一员,今后我要努力工作,向各位师傅学习,尽快熟悉业务,把工作干好,如在工作中有什么不足之处,请各位师傅批评指正……”
“停下,停下——”李工长笑着制止他,“你的开场白说得正规极了,是不是事先背好的。”
乔晨撇嘴一笑,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是,在家时写了个稿子,背了一下。”
“小乔,你不必正儿八经的,咱们都是弟兄,谁也不比谁高,我们只不过比你早来几年,以后,你也不用叫什么师傅了,叫我就叫老李,叫郭永昌叫老郭,我们俩岁数都比你大一些,他俩就叫小胡,小罗,大家都没讲究,你也不必客气。”
乔晨点点头,很喜欢这种随和交往的气氛,这样大家都平等,没有上下级之分,没有你高我低之分,没有先来后到的尊卑之分,关系简单,亲近和气。
两杯酒过后,人们打问乔晨的家庭情况,和他谈论市区里的一些陈年旧事:无非是谁打架厉害,谁家开厂子挣了多少钱,谁家的姑娘长得漂亮,跟谁找过对象等等,这些出门在外的年轻人,家都住在一个市区里,口音一样,生活习惯相同,说话不见外,很容易融合在一起。
大家无拘无束地吃喝着,乔晨觉着这儿就像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敞开心胸,相互照应。第一瓶酒喝完,李工长打开第二瓶酒,给大家斟满,大家照例又碰杯喝一圈。喝过半瓶,胡兆宇一伸右胳膊,翘动手指头,冲着摇头晃脑的郭永昌说:“来,咱俩划两拳。”
郭永昌闪动着大眼睛,五指一捏,笑道:“你那套臭拳还要跟爷划,不是找死?”说完,一碰胡兆宇的拳头,俩人吆喝起来,众人盯住他俩手指变化,判断赢输。三拳过后,胡兆宇输了两拳,喝了一盅酒。拳打胜家,罗成文顶上去,伸手吆喝,一阵叫喊过后,又是郭永昌胜,罗成文也喝了一盅。
“哎,李志生,咱俩划一拳。”郭永昌伸拳等着李工长。李工长应一声,出拳喊道:“哥俩好啊,五魁呀,四喜来财……”俩人划拳水平相当,好一阵儿不分胜负,中间还叫停两次纠拳,打了一场酒官司,最终李工长不敌,还是输了。郭永昌得意洋洋,催促李工长喝酒,李工长推说头晕,缓一缓再喝。
郭永昌不许,端起酒杯要灌他。
李工长耍奸,夺过酒杯放在桌子上,笑着问:“我不喝酒,唱一个歌代替,行不行?”
人们说行。
李工长清清嗓子,阴阳怪气唱起来:“上班之前,老婆交代,少喝酒多吃菜,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郭永昌笑着骂他:“你他娘的想采,也没那胆子,看你老婆不把你骟了。”
大家笑。
李工长酒意正浓,回骂道:“我不跟你这个老流氓一样,还要脸皮,不像你那么没分寸,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不是我说你,你迟早要栽在野女人身上。”
“爷愿意。死在花丛里,做鬼也fēng_liú。”
“我看你也快做鬼啦。”
郭永昌拍李工长一掌:“你别愁,爷做了鬼,一定不放过你,想法儿把你老婆拉到阴曹地府,搞到手。”
李工长哈哈一笑:“就怕你小子没那本事,我的老婆,除了我谁也不跟。”
郭永昌一拍桌子,喊道:“李志生,你甭那么肯定。爷就不相信,爷多花钱,还搞不定?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老婆是人,难道比鬼还厉害?”
李工长反击他:“你是个穷光蛋,哪来的钱?做鬼也是一个讨吃鬼。”
郭永昌用手指一指对面的胡兆宇,说:“爷让胡兆宇多烧些纸钱,不就有了?”
胡兆宇笑着说:“行,我给你烧上一汽车纸钱,你他娘的想干啥就干啥。”
人们一阵爆笑。
郭永昌停住笑,得意地说:“老李,听见没有?胡兆宇支持爷。”
李工长拍一下胡兆宇的肩膀,威胁他:“你给他烧那么多钱,小心他打你老婆的主意,这小子是个流氓加土匪,什么损事坏事都能做出来。”
胡兆宇赶紧反悔:“谁给他烧了?刚才是逗他玩。”
郭永昌骂他:“胡兆宇,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男人?说话不算数,行,你不给爷烧,爷让罗成文烧,离了你还活不了?”
罗成文赶忙摆手回避说:“别把我扯进去,我不烧。”
李工长笑话郭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