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照常忙碌的早上,云正带着作坊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卸了刚到的原材料以后急着回来给云冲煎药。
原本煎药这种事,云冲那两个小厮也能做,但云正觉得侯爷是为了云初微才会受的伤,这个人情本就是他欠下的,非得他自己煎药,这心里头才能过得去。
云冲劝他不过,索性由着他去。
蹲在小厨房外,云正手中拿着一把蒲扇轻轻扇着火,时不时揭开盖子看一眼里面的汤汁。
这时,后面传来一声低柔的轻唤。
“相公。”
云正愣了一瞬偏转头,见到郑氏扛着个包袱站在不远处,一张脸憔悴得不成样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对于云正来说,郑氏即便再任性,那也是个才成年的姑娘,见到她这副样子,他到底是心下不忍的。
“怎么了?”
云正不由自主地软了语气。
郑氏眼含泪花,三两步疾走过来,嘴巴轻轻抿着,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云正。
“你娘家的事儿,我听说了。”
云正惋惜地道:“关于放印子钱,确实是你三哥做得不对,如今审也审了,判也判了,你别太难过,三年不算长久,一眨眼的功夫也就到了。”
郑氏吞咽了一下,低声问:“相公你……愿意让我留下,不赶我走吗?”
云正好笑地看着她,“为何要赶你走?”
郑氏一听,更难受了,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十七八岁的年纪就遇上家中遭受变故,云正能理解她心头的委屈和苦闷,当下便也不说话,只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郑氏哭了好一会才止住眼泪,抬起头来,手掌轻轻抚了抚小腹,含羞带怯地道:“相公,我……我有身子了。”
云正呆住,“你说什么!”
郑氏红着脸又重复了一遍,那双素来只会与云初微干瞪眼的眸子里不知不觉泛出母爱的光泽。
云正一把握住她的手,“你说真的?”
“嗯。”郑氏也不知云正此时是喜是怒,回答得小心翼翼。
“太好了。”云正激动半天,只说出三个字来。
在郑氏之前,他从未有过别的女人,所以,郑氏只是他名义上的继室,事实上,是他的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夫人。
云正现年三十有余,与他同龄的男子,儿女大多十一二岁了,在这方面,他不是没羡慕过的,毕竟人到中年,再比不得年轻时的轻浮浅薄,如今考虑的事情,自然要长远些。
比如,他的后嗣。
今日之前,云正一直觉得郑氏还小,兴许还能再养几年再要孩子,但他万万没想到她竟这么早就有了身孕。
郑氏瞧着云正变幻不定的脸色,心里头也跟着七七八八起来。
她完全捉摸不透云正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再一次扑到云正怀里将他抱紧,郑氏热泪滚落,哽咽着道:“相公,从前是我不对,是我小肚鸡肠,才会与微姐儿争风吃醋,甚至……甚至因为脑子一热险些将她卖到镇子上去给人做填房,万幸的是,微姐儿并没在那次争执落水中丧了命,我知道我做了丧尽天良的事,可是相公,我如今有了身孕,你就算要打我罚我也是不能了,我想要这个孩子,想把他平平安安生下来,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以后一定对微姐儿好,再也不会与她耍小心眼了。”
云正浑身一僵,“你方才说什么?”
都到了这种地步,郑氏哪里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她满心悔恨,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并让他康健地生下来,让她做什么都行。
“对不起。”
松开云正,郑氏抹了把泪,“扑通”跪下,“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这些过错,可是只要相公给我机会,从今往后,我保证会把微姐儿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对待。”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后,她算是彻底想通了,自己从前做的都是些无事生非的蠢事儿,自己与云初微毕竟不是同辈,有什么好争的?
现如今,还能有什么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
云正深深看她一眼。
郑氏这是第二次给他下跪保证今后不会再与云初微争锋相对,其态度之诚恳,是云正前所未见的。
“你先起来。”云正弯腰扶了郑氏一把,“地上凉,你又怀着孩子,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仔细损到身子。”
郑氏紧张地看着他,“相公这是……答应我了?”
云正点点头,“只要你能说到做到,那么我想,微微不会与你计较那些的。”
郑氏总算松了一口气,“谢谢相公。”
“回来就好。”从郑氏肩头把包袱卸下来自己挎在手里,云正搀扶着她,“我送你回房歇着,这几日在娘家过得不太如意吧,你看你,都瘦了一圈儿。”
郑氏腼腆地笑着,“那些糟心的事儿,总算都过去了,幸好相公不嫌弃我不赶我走,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落脚呢!”
云正轻嗤,“当初本就是我三媒六聘将你娶进门的,我家虽清贫,我却还算有些骨气,不是那朝秦暮楚之人,前些日子与你说话语气重了些,是因为我在微微的事上急昏了头,我给你赔个不是,你就别往心里去了。”
郑氏已经想通,又怎会不明白那些日子一直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当下听到云正这样说,她面上愧疚之色更加明显,“该赔不是的人是我。”
郑氏回来后,对云初微的态度果然来了个大转弯,对云初微的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