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清浅的手接触到那孩子稚嫩的手腕时,她眉头不由地一紧。这孩子的脉搏强中带弱,时而趋于停顿,时而变得猛烈,想来也是被传染上了瘟疫,只不过情况没有那妇人严重而已。
没了初见时的陌生,孩子对顾清浅多了几分亲近,虽然仍旧不大说话,却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顾清浅自然知道孩子的紧张忐忑,她侧头看向那孩子,温柔地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抬起头,懵懂的大眼睛天真地望着顾清浅。
“姐姐,我叫海天,周海天。”
“天高海阔,真是个好名字。”顾清浅赞许道,领着他继续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顾清浅将周海天带到歇脚的地方,众人并没有多问什么。仍旧是各忙各的,没有任何的异样,抑或是不悦。
待所有人用完了膳食,又将东西整理妥当后,顾清浅将几个婢女安排在了同一辆马车上,腾出的一辆则留给了周海天,并且吩咐众人,除了她,任何人不得与这孩子多做接触。
安排好一切,顾清浅将侍卫长唤到了近前,道:“让车队掉头,南下,去通州。”
侍卫长脸色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拱手称了声“是”,便将顾清浅的命令传达了下去。
相较于广陵郡,南下去通州的路程更加遥远,以正常马车的速度最起码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而从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城池除了京都便是阳城,是以车队再次启程时,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顾清浅半倚着软塌,身下垫着迎枕,眉头紧锁。这次通州的洪涝严重,六皇子赈灾济民的事情尚未办妥,就爆发了如此严重的瘟疫,纵是太医们也束手无策。且不说六皇子此次难以交差,大量的难民涌入北地,也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她若推算的没错,此时正值南明与禾弥战情胶着的时候,粮草便是两军对擂最为重要的保障。她之前筹集的十万担粮食是为了应急之用,即使拿出来赈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一旦灾民进了荆州,势必会加重我军的劣势。如今荆州城动荡不安,仅存的粮食怎么可能养活上万人?除非......动用军饷!
想到此处,顾清浅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厉色。原来,背后唆使灾民的人是打得军饷的主意!究竟是何愁何怨,那人竟非要让外公输了此战?是******羽的计谋?还是别国的精心策划?
......
仔细回想前世的记忆,顾清浅并不记得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上一世,因着太子的治水不力,才会导致通州哀鸿遍野,死伤无数,险些成了空城。这一次,事情的轨迹却改变了,会是为什么呢?
顾清浅不断用拇指的指腹去摩擦指上的指环,莹润的玉质带着丝丝暖意传递到指腹上。她只觉得整件事的背后有一只神秘的手在操控着,仿佛预支了一切一般,将她改动过的每一件事又再次推回了原来的轨迹。这种无法逃脱命运的感觉,让她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慌和愤怒。
既然一切事情都不容改变,上天为何还要让她重活一世?顾清浅攥紧手指,直至感觉到疼痛才稍稍放缓了力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目光坚毅而执拗地看着前方,低喃道。
天色渐暗,昏黄的日光金灿灿铺了一地。车队为了赶路,傍晚时并没有停下休息,大约戌时才终于到了阳城。
侍卫长早就提前进城寻好了住处,车队只需随行其后便可。到了地方,仆从们便开始卸东西,将物品搬进住处,婢子们下了车则去伺候顾清浅。
这是顾清浅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客栈,心里不禁涌起几分新鲜。下了车,婢子便给她戴了斗笠,透过一层薄纱,眼前的一切都有种朦胧的美感。
顾清浅唤了周海天下车,一同进了客栈。
这个时辰,客栈已经过了热闹的时候。偌大的厅堂,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桌上饮酒,颇有些冷清。纵是顾清浅等人进来,也不曾多看几眼。
掌柜却是十分热情地迎了上来,见到顾清浅时,肥胖的脸上堆着灿烂的笑容,险些将五官都隐在里面。
“小姐,上房请。”掌柜躬着身子,万分恭敬道。想来应是侍卫长事先知会过他了。
顾清浅见他这般,并未表现出丝毫喜怒,而是问道:“掌柜的,不知现在城中可还有药铺开着门?”
相比于其他的事情,周海天身上的瘟疫是断断不能拖着的。她虽然能暂且让众人与其接触,但时间久了,不仅周海天会因此失了性命,恐怕车队的人也难以保全。
掌柜略微迟疑了一下,“回小姐,城中的铺子大多在酉时便关门了。小姐若是着急用,就遣小二先去看一看,不行的话在想旁的办法。”
顾清浅看着这掌柜倒是个会办事情的,便点了点头,从袖带中取出一张药方递与掌柜。这方子是她在路上想好的,至于能不能对海天身上的病症,还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六子!”
掌柜中气十足地朝着后院唤了一声,转眼就跑进来个干瘦的青年,看打扮定是客栈的小二无疑了。
那叫六子的小二身体虽然不大健壮,人却十分机灵。他进来时,最先看的便是堂中站着的顾清浅,然后就弓起了身子,步子也稳了许多,态度显得十分恭敬。
掌柜见他上道儿,将手中的方子交中还有哪家药铺开着门,将这些药材买回来。”
六子应承下,急急就出了客栈。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