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蓉掌心的汗水越聚越多,她只觉自己犹如盘上的白子一般被压得难以喘息,眼神不禁瞟向了一旁......
不看还好,这一看顾安蓉心头便又是一阵,险些从榻上跌落下来。她没想到,以如今棋盘上紧张的局势,顾清浅居然还能分出神来挥毫泼墨。腾地一股恼怒从胸中而起,顾安蓉气得执棋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简直欺人太甚!她收回目光,将涛涛怒意盛于手中的棋子之上,一改之前行棋的保守,化作利剑,破势而去,黑白二子当即呈现了短兵相交的状态。
顾清浅眸光微闪,在她眼中顾安蓉的这种行为就是困兽之斗。她似有所思地拈着黑子在棋盘上不断地敲击,清脆的声音在一片静默中显得格外响亮。
就在顾安蓉以为顾清浅无招可施的时候,“啪!”顾清浅手中的黑子落于五五路,将她的白子马上一枷,是为狠招,生生将白子的路数枷得动弹不得。
眼见着白龙龙首被制住,顾安蓉无法再坐以待毙,迅速点子,盘根错节间,使得龙尾一摆,挥向了黑子腹地......
“竟是双龙劫!”对棋道有研究的人已经止不住心中的惊讶,呼出声来。众人神色皆是随之一紧,纵是不通棋艺之人,也是听说过这棋局的厉害。
此局乃百年前棋道先贤所创,至今还无人能够破解,看来这顾大小姐此回是要借着此局反败为胜了。
顾清浅岂会让顾安蓉如愿?见白龙摆尾而来,她非但没有退缩畏惧,反而拈子直迎龙尾而去。白子扳,黑子关,白子拆,黑子刺,白子跳,黑子断......二人你来我往间,黑白交错,竟是出奇得快,所有人的眼睛此时都已经不够用了。
突然,顾清浅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右手不再伸向玉盘拈子,也放下了左手的宣笔。
众人不明所以,转而看向另一侧的顾安蓉。
此时的顾大小姐美目圆睁,也是如众人一般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棋局,殷红的嘴唇称着小脸格外苍白。
她竟然输了?!竟然输给了顾清浅那个小贱人!......
“唰!”
正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棋局中意犹未尽时,顾清浅翩然起身抖开了案几上的宣纸,一首五言律诗跃然纸上,竟是与棋局同时完成了!
何处逢神仙,传此棋上旨。
静持生杀权,密照安危理。
接胜如云舒,御敌如山止。
突围秦师震,诸侯皆披靡。
入险汉钭危,奇兵翻背水。
势应不可隳,关河常表里。
南轩春日长,国手相得喜。
泰山不碍目,疾雷不经耳。
一子贵千金,一路重千里。
精思入于神,变化胡能拟。
成败系之人,谁当著棋史?
这首诗言辞铿锵有力,将此棋局比拟于敌我厮杀的战场,或深藏不露、厚积薄发,或雷厉风行、所向披靡,在方寸之间,运筹帷幄,步步为营,定夺天下,恢弘磅礴之意纵是男儿也不及也。
就是这么一首诗,配以顾清浅龙飞凤舞、飘逸俊秀的笔法,竟似要飞上云霄,实在让人无法想象是用左手写出的,怎能不赞叹叫好。
“妙!甚妙!”南明帝一拍大腿,朗声笑道,紧接着人群中也爆发了雷鸣般的叫好声。
“这顾家二小姐委实厉害,右手执棋,左手行书作词,短短时间,不但赢了顾大小姐,这诗和字也都堪称绝妙!”
“就是赢得“书美”之名的方小姐,那字与其比较也是相形见绌。”
“你们且看那棋局,她竟然将先贤所设的‘双龙劫’破解了!”
“这样的才情,全天下间的女子怕是也没有谁能相提并论啊......”
“别说女子了,男子恐怕也没有几人能与其相比。”
......
众人赞叹不止,盯着着顾清浅面前的棋局和书卷挪不开眼。手中不过半个时辰之差,之前所有那些对顾清浅的不屑嘲讽,如今都变成了钦佩赞美。
顾安蓉终于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小脸也渐渐恢复了红润,她优雅地从榻上起身,强撑着笑道:“妹妹的才情仍旧是出众呢,姐姐输得心服口服。”虽然面上言笑晏晏,但眼中的狠厉不甘顾清浅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庶姐承让了。”顾清浅假作没有瞧见她深藏的恨意,报之一笑道。
南明帝对二人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头看向房静嬛,问道:“房家丫头可是要现在备纸墨作书?”
顾清浅此行同时挑战二美,虽然厉害,但并不能因此直接定夺她两方皆是胜局,还需要与房静嬛的书法作品比较评判后,才能裁定输赢。
望月楼内的贵人们与外面的百姓皆不约而同地看向房静嬛......
“顾小姐才情卓群,臣女甘愿认输。”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房静嬛盈盈福身,脱口而出的话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她居然不战而降了!
一瞬间,投射而来的视线险些将房静嬛洞穿得体无完肤,喉中忍不住哽起一阵酸涩。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还满心以为自己的书法技艺已经超越了南明所有的女子,甚至在天下间的女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然而......当她看见那一抹清丽绝色的身影挥开手中的纸卷时,她所有的得意都消失殆尽了。她素来不是个狂妄自大的人,那时,她便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
是以,她心甘情愿认输,与其那般狼狈不堪,还不如为自己讨留几分潇洒。
南明帝盯着坐下埋头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