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顾清浅的身上,不仅仅因着她那张清丽绝美的脸,还有她周身散发的气场,淡定而沉稳。纤细的身影就那么傲然立于银月的清辉之下,从容自若。
“好!”月光下,南明帝眼中浮起一抹笑意,然后看向两侧之人道:“设擂!”
一行身着粉色薄纱的美貌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瑶琴、棋具、宣纸、笔墨等物,瞬间为宴会又增添了颜色。
“和硕你要先挑战这其中的哪一位?”南建恒瞥了眼“四美”,颇为有兴味地问道。
顾清浅盈盈福身,薄唇轻启,“臣女要先挑战庶姐的棋艺,还望庶姐不吝赐教。”
南建恒眼中的笑意更甚,明黄色的衣袖一挥,便是允了。
王公公带着侍女们用极快的速度安置好了坐榻,然后躬身退到了一旁。
顾安蓉给了顾清浅一记不屑的眼神,莲步移至榻前坐下,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容,落在旁人眼中却是姐妹情深的戏码。
“妹妹先选子吧。”顾安蓉十分大度道,一开口便给众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本来顾清浅最先挑战顾安蓉已有嫉妒之嫌,如此一来,更是相形见绌,愈发显得顾安蓉德行出众。
顾清浅岂会不知顾安蓉的心思,莞尔笑道:“自家姐妹不必客套,庶姐就如在家中一般便好。”
一句话瞬间点明了顾安蓉此举的做作,更隐言揭露出她往日在相府的傲慢。
此话一出,顾安蓉险些挂不住脸上的笑容,但她只能假意听不懂话中的深层意思,好脾气地附和道:“妹妹此说的极是,不知妹妹可是要和往常一样执黑子?”
顾安蓉也不傻,便顺着顾清浅的话胡诌道,好似平日里她们二人经常在府中对弈一般,而且深知对方的喜好。但实际上,她如此说不过是在赌,赌顾清浅不会顺着她的话选择黑子。
可顾清浅怎会让她如愿?
“那便如姐姐所愿。”顾清浅唇角微扬,清冷的双眸在月光映衬下如泛波的湖水,煞是好看。不过落到对面那人的眼中,却是可恨得紧。
皓腕轻转,玉手拈起黑玉棋子,顾清浅最后瞥了眼顾安蓉,道:“庶姐也可执白子先行的......”
此时棋盘四角星位上也已交错放上了黑白两枚座子。所谓座子,即在行棋前在棋盘四角星位处交错放置黑白棋子,以防止双方借角固守,就好比群雄逐鹿,必思奠定中原,决不肯偏安一隅。
顾安蓉瞧见她眼中的嘲弄,当即拒绝了这番“好意”。
“还请王公公将笔墨置于本宫身侧。”顾清浅突然朝着侍在一旁的王喜道,让人捉摸不透她卖的是何关子。
王公公自然不敢拂逆顾清浅的意思,忙又在她的左手侧设了一案几,宣纸平铺之上,以笔砚压角。
“请!”
顾清浅一抬手,执起毛笔,飞快地在砚台中沾染过墨汁,旋而挥毫于纸上。同时,右手中的黑子落下......
竟是一心二用!
众人无不惊叹,甚至座上的南明帝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顾清浅这是要一人挑战两人!
下棋与行书皆是考验心神定力的事情,无不需要全神贯注,顾清浅这种做法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惊异的同时,不少人认为顾清浅今晚的诸多行为就是为了哗众取宠,无外乎是为了博人眼球,定是必输无疑。
当然,见识过顾清浅能力的人却不会这么想,他们只觉得今晚的宴会是来对了......
但无论如何,众人看向顾清浅的目光都愈发热切起来。
顾安蓉瞧见她这般作态,牙齿已有轻微地摩擦声。心中既有不屑,又有种被深深侮辱的感觉。在她眼中,顾清浅明显就是瞧不起自己的棋艺,竟然还妄图与她对弈之时挥毫作书,真真是狂妄至极。
她的一双眸子渐渐阴沉:顾清浅今日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顾安蓉不再去看她左手的动作,而是专心于眼前的棋局,手执白子尾随顾清浅之后。
先手本身就略有优势,加之顾清浅的棋步每处都透着诡异,十数手过后,顾安蓉看似占据了上风,夺取了左路,但实际上已经有些自乱阵脚了。
顾安蓉握了握手中的细汗,心神才稍有安定。稍有迟疑,将子落在了二一,断了黑子去路。但黑子极快反扳形成转换,接着在中腹展开角力,滚包将白子围住,随后九六位强行动出中腹一子,一举切断了白棋大龙,很快占据了上边路。
若从兵法分析,黑棋牵制了白棋,属于强弩,霸道之盛,步步进攻,甚至也不多加防守,只用几个兵力牵制,若是不错,应会倾巢出动打中盘。顾安蓉的白棋则显得比较阴柔,行棋较稳,如软甲一般。胜负就要看是弓锋利,还是软甲够硬。
随后,顾清浅的几目黑棋走得表面上并没什么优势,给了顾安蓉喘息的机会。围观的众人不禁猜测,此时的顾清浅应对两面的局势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前棋局对双方都是机会平等。直至一百余手时,战况突然紧迫,顾安蓉忽连下两着妙手,同时征吃顾清浅两处黑子。众人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场面瞬时间鸦雀无声,只要这两处棋子被征吃掉,黑子便会坐定输局。
然而,顾清浅却是勾唇一笑,仿佛料定了顾安蓉的棋路,拈子点于二二路处。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惊叹道:“参差分两势,玄素引双行!好一手一子解双征,以征解征,借劫酿劫,堪大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