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看着暮充满自信地走进去,两个姑娘也没办法,战战兢兢地跟上。通过那破门的瞬间她们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一阵扭曲,似乎突然被传送到了某处。眼前是一座高阔无比的大屋子,四面墙壁高达数丈,房子里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书!
她们仰头望去,只见四壁都钉满高大的书架,架子上横七竖八乱糟糟摆满了各种书籍。方圆起码二十丈的屋子里目之所及几乎全是书本,不止书架上,还有地面上,书也堆了大半人高,维持着惊险的平衡。
两个姑娘惊讶得动弹不得,而暮四下里扫视一圈,抬腿往某个方向走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他前进的路线上书堆纷纷自动避让,很快的,暮就从书堆里刨出了一个人来。
那是一个完全看不出长相的家伙,因为满头没有扎也没有束的乱发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只露出鼻梁上架着的单边水晶镜片。这家伙被暮毫不尊师重道地提在手里,一副才从睡梦中醒来的神色,满脸茫然地看着暮:“你是谁?”
一边说,还一边擦了擦口水。
此刻无论是祝丝绦还是林蓉蓉,都绝不愿意相信,这个家伙会是她们的先生……
“石一二?”唯有暮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冷淡和平静,问道。
“对。”对方懵懂道。
暮松开手,这货立马就顺其自然地滑下去,在唯一没有书籍的空地上形成了名为“侧卧”的姿势。大概是意识到有陌生人,他很快地又爬了起来,从月白色的衣袖里摸啊摸地掏了半天,摸出一条发带,把头毛胡乱地束了,眼神对了对焦,总算是看见了目瞪口呆的祝丝绦和林蓉蓉,当然还有泰山崩于前也不形于色的暮:“你们是……”
他打量一下三人的服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今年的新学子吧?”
不得不说,这位石先生一把头发束起来,其实是个长相算得上清俊的青年,有一双漂亮的凤眼和相比于常人更加白皙的面容,大概是不怎么见阳光的缘故。祝丝绦简直痛心疾首,觉得“凤眸”这种配置放在他的身上,真是明珠暗投令人扼腕。但她再怎么悲痛,也改变不了自己手残抽到他的签的事实,只能上前行礼道:“先生好。”
“嗯?”石一二听见她的称呼,却是意外地挑起了半边眉毛,“我没有——”
旋即又想起来什么,悲伤地挥了挥手:“哦对,我今年开始就收弟子了……”
他的心情显然是真的十分悲痛,整个人都垮下去一截,幸好最终坚强地站住。祝丝绦悄悄地打量着这人,他穿着先生们一式的月白长衫,但却极具个人特色的穿得歪歪扭扭,也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半边领口都快滑下肩膀了,很有耍流氓之嫌。只见石一二打着哈欠,随意地拉了拉领口,问道:“你们现在就来做什么?”
他本来还想加一句“四月初一才开课”,但实在懒得开口,还是算了。
“回,回先生,”祝丝绦没想到这个家伙会如此直白,都快结巴了,“我们来拜访先生……”
“拜访什么啊。”石一二皱眉挠头,“我可没有给你们准备礼物。”
“……”这下就算是祝丝绦,也只能干瞪眼说不出话了。
石一二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学生,也觉得不能让人家就这样干站着。于是他扒拉两下四周的书堆,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如蜉蝣撼树,转而放弃扒书,而是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毛,重重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啊……”
石一二一边嘀咕着,一边抬起左手,懒洋洋地掐了个剑诀:“腊肉。”
腊肉?
随着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指令,某处书堆晃了晃,忽然跃出一柄深碧色的短剑。那剑身仿佛洇着一泓秋水,有令人惊异的清澈与明亮。它在半空中霍霍飞旋,而石一二抬手变指,向着半空里虚虚一画,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让它们回去。”
随着他的话语出口,满地乱堆乱放的书籍都如忽然获得了生命,微微震动起来。猛然间,“扑啦啦”铺天盖地的声响,在祝丝绦和林蓉蓉惊诧的目光中它们纷纷腾空而起,仿佛归巢的飞鸟一般扑向书架。书本们你争我抢,挤挤攮攮,各自都找到了空位安顿下来。不一会儿房间里豁然开朗,地面空旷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见原来这房间里是有家具的——一张巨大的几案,旁边还扔着几个锦垫。祝丝绦看着那悬浮半空、此刻摇摇摆摆要飞回原处的深碧色短剑,却是好奇起来:“先生,那是您的剑侍吗?”
传统的剑师本身的灵力并不高,他们的强大都来自于自己的剑侍,这也是为什么石一二要招出自己的短剑才能施术的原因。但是祝丝绦见过的剑侍,无论是自己哥哥的湛卢,还是微生霜的莲心观世,都是以人形出现,随侍在主人左右。
可是石一二的剑侍,却只有武器的本体。
“你说腊肉吗?”石一二已经歪在了几个锦垫上,打一个长长的哈欠,听见她的问话,感兴趣似得抬起了细长的眼,“嗯,你这小姑娘倒是有眼力。”
等一下。
祝丝绦的脸僵住了。
他的剑,名叫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