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在家里看书写字,但总想起那个尖尖的帽子、、、、、、究竟是我看花了眼呢,还是月圆之夜的冤魂呢
我逃避了黑夜。但,白天依然不放过我。还是在那条胡同里、、、、、、
我上了二年级后的一个暑假的中午,知了拼命地在树上叫,爸爸妈妈在午休,在农村,基本这个时间都在午休,整个村子和夜里一样安静,寂寥。我趴在炕上画画。
这里提到了我爸爸,我爸爸在春、夏、秋季在家务农,冬天才出远门做些小买卖。
我画着画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邦邦邦”的敲梆子的声音,是卖豆腐的来了,在农村,特别是那个年代,会有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有卖油条的,有卖水果的,鱼的等等,这些基本靠吆喝,而卖豆腐的很特别,拿个梆子“邦邦邦”地敲,人们一听到这声,就知道是卖豆腐的来了。
我放下画笔,从自己的小钱罐里拿了几块钱,去买豆腐。那时候基本都用粮食换豆腐,当然也可以买。我跑出家门,看到一个穿白袍子,长头发的女人正推着车子向北走去,那是个很破旧的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个木板,木板上是豆腐,被一块白色的麻布盖着,那女人边走边敲着梆子,“邦邦邦、、、、、、”从后面看,她似乎没脖子,长长的头发墩在肩膀之间。
“买豆腐。”我边喊边往她那里跑。
那女人停住了,支好车子,但她始终未回头,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我过去。
“买两块。”我把钱递给她。
她接过了钱,我看到她的手细细白白的,和豆腐一样白,长长的指甲红红的,很醒目。
“嘿,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人呢。”我心里想着,朝她的脸瞅去、、、、、、
我只记得就看了那么一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吓晕过去,但那一眼所见的留在脑海里——那女人的脸,不,应该说她没脸,在那乌黑的长发下,不是一张脸,而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
我醒来时,躺在炕上,头上方围了一圈人,有父母,有邻居,还有三奶奶,他们说我晕倒在胡同里。有个傻孩子说:“蛾子,你怎么在胡同里睡觉”
我的小名叫蛾子。我结结巴巴说了在胡同里见到的,并问:“你们看到了吗太吓人了。”
大人们面面相觑,表示不懂我在说什么。还是几个老人见多识广,她们说我遇上了鬼,还说,卖豆腐的女人古代就有,穿着白袍子,散着长头发。又嘱咐我,以后见了万不可理她,她不是阳间的人。
“可她推的是自行车。”我说。
“什么年代推什么车子,现在推的是洋车子(老人们有把自行车说成洋车子的习惯),古代是小木推车。”那几个老人说。
我点点头,明白了。
至今,我不知道那鬼到底是善的还是恶的,毕竟她没害我,但老人们一再强调,她是恶的!
从此,每当听到“邦邦邦”的梆子声,我就如同惊弓之鸟,六神无主,即使那是小贩们敲的。还有,我再也不敢吃豆腐了。
不知为什么,倒霉的事总将到我头上。
我渐渐长大了,胆子也壮了,慢慢忘记了那个穿雨衣的人,忘记了那个卖豆腐的女人。
我上六年级的那年,鼻梁上架起了一副黑框眼镜。
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星期六不上晚自习。我边走边看书,那是一本叫《小学生读写》的课外书,我的作文不太好,得多读读,多补补。当我一头撞在墙上时,才发现要进胡同了,刚才拐弯拐早了,撞了墙。这可笑又滑稽的一幕被村里一个半疯半傻的女人看到,我记得她叫香云。她冲我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还一手指着我。
她虽然是疯傻之人,但我还是有点窘迫,赶快进胡同了。我依然低头看书。胡同里有一段是弯曲的,就是说,走着走着,会出现一面墙,邻居家的屋山,得拐过去。有了刚才的教训,我走得很小心,步子放得很慢,眼虽然不离书,但余光扫着前方的路。
“蛾子,放学了”
这时,有个苍老的声音对我说。
“恩。”我答应着,也没抬头。
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李奶奶。我不爱理她,她是个恶毒的老太太,为了起什么毒咒,把一条活生生的小猫扔进滚烫的油锅里,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逼得儿媳妇喝了农药。
哎我猛地停下脚步,抬起头来,不对呀,李奶奶在上个月就死了啊!
我急忙回头去看,但只看见一个衣角,她已经拐弯了。我追上去,可前面空空如也,幽长的胡同里,只有墙根的野草随风摇动。我知道自己这是又遇上了,吓得跑回了家。
妈妈问我怎么了,我告诉她我见到李奶奶了。妈妈大吃一惊,说:“那个坏老婆子!”还说,以后下晚自习去接我。妈妈对我的态度比小时候好了很多,可能看我长大了,怕我记仇吧。
说到晚自习,你们很难想象我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么多夜晚,漆黑的夜,明亮的夜,我打着那个不太明亮,散发着黄色光芒的手电筒,走进胡同、、、、、、穿雨衣的人,卖豆腐的女人,恶毒的李奶奶、、、、、、她们是否在某个最阴暗的角落里冲我狰狞地笑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