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行冷着脸,在门前来回踱步,却偏偏不敢让人上前通报,听了回禀,得知她要护下容妃腹中的孩子,心中更是五味掺杂,百感交集。
这一道小小门槛,在他和昭合欢之间,却似隔江跨海般难以跨越。
昭合欢深知那宫人回去,定然会将容妃被自己保下的事情告知燕北行。
索性,她就倚靠在软塌旁,强忍着一肚子怒气,等燕北行来时,再一并在他身上发泄个干净。
还未等她在脑海里斟酌完言语,伴随着宫人在门外高声的传唤,那抹高大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她的寝宫内。
“欢儿。”燕北行前脚刚踏进门槛,不经意间就对上昭合欢那双含着怒气的杏眼,面容微微一怔,不知她又在生什么气。
“贵为一国之君,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不耻的事情,就不怕传出去,遭天下百姓的嘲笑吗?”
昭合欢重重地排拍了一下摆放在身侧的小木桌,字字珠玑地盯着燕北行的眼眸。
“和欢朕承认那晚的确是朕的过错,所以,朕现在想赶在酿成更大的祸端之前,亲手了断这件事,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燕北行几步走到昭合欢跟前,大手一揽,在转身稳稳坐在软塌的刹那间,顺势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
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昭合欢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凄惨地笑了。
如果,这就是他向她交代的表达方式,那她宁可不要!
“拿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当道歉的筹码,燕北行,你还真是个狠心的男人。”
昭合欢伸手欲推开他炽热的胸膛,却抵不住过他大掌的力气,只能双手放在自己的身前无力地抵抗着。
明明前一刻她跟容妃还是站在独立面,道不相谋的两人。没想到,这会因为一个无辜的孩子,而被迫跟那个女人站在统一战线。
昭合欢深吸了一口气,倏然发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如此地讽刺。
燕北行见昭合欢气得连脖颈上都暴起了青筋,眉宇间尽是愁苦,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她才会消气。
“欢儿,曾经与你的山盟海誓,朕依旧谨记在心。眼下,唯有孩子消失,才不算负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心,他握着昭合欢柔软的小手,放到自己心脏跳动的胸口处。
千言万语,都比不上实际行动来得真实。这是燕北行深有体会的一句感悟。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可笑的誓言,从你后宫坐拥三千佳丽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违背这句话的本意。”昭合欢不但没有顺应着他的歉意而息事宁人,反倒直接拆了他给自己所铺的台阶。
她早该想到,帝王世家根本就不会让这种誓言存在。
是她,当初太过贪心。才鬼迷心窍地与燕北行许下这种自欺欺人的诺言。
这个虚幻缥缈的梦,她早该醒了。可那痛苦的眷恋,缠绕着她的心,将她死死禁锢在这偌大的深宫内,没有丝毫的出路可言。
“我不管你今天的决定到底是什么,我只有一句话,孩子是无辜的,我本为人母,皇上做出这样的事,怕是不能为我腹中的孩儿祈福。”
趁着燕北行出神的空档,昭合欢紧咬着唇瓣,愤然甩了甩宽大的衣袖,坐到另外一头的软塌上。
燕北行紧锁着眉头,瞥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感到一阵烦闷。
为了能肩负起夫君的责任,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昭合欢会不依不饶地再三阻止他的选择。
虽说孩子无辜,但就算被昭合欢保下来,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所以,他这么做,无疑是对涉及的任何一方,最好的处理方式。
然而,令他感到无奈的是,就算他解释到口若悬河,昭合欢依旧坚定自己的选择,让他最后不得不暂且打消想要把孩子彻底扼杀在萌芽中的念头。
就算他是一国之君,又怎样?
她从未惧怕过他的身份,也并不害怕燕北行或许一怒之下将她打入冷宫。
她有她的选择,他有他决定。不过,昭合欢还是希望,燕北行最终会对她做出妥协。
燕北行深深地跟昭合欢对视了片刻,紧接着他低垂着眼,在松开握紧的双拳间,倏然从嘴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随你。”
不知为何,这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如同针尖般刺入她的心头,让她不由地抿了抿唇瓣,随手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杯,借以掩饰自己不自然的神态。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站在门旁两侧的宫人,见燕北行面色阴沉地离开,纷纷地低垂着眼,对着他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不管皇上有没有留意,在这种发火的节骨眼上,他们最好还是不要被抓到把柄为好。
否则,他们极有可能会被送到宗人府干苦力去。
一想到,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对立而战的两位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听着耳旁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昭合欢稍稍闭上双眼,用指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容妃,眼观鼻,鼻观心,将昭合欢与燕北行刚才的互动尽收眼底。
她下意识揉了揉自己平坦的腹部,心存侥幸能借着昭合欢的手,保住自己腹中的胎儿。
虽说并不是燕北行的种,但只要今后她能加以利用,总有一天能将眼前这个自命清高的女人彻底拉下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