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鹰是在疼痛中醒来的。
他缓缓睁开眼,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开了一处小口,漏下一丝天光。
这看起来是个山洞。地面是潮湿的,隐隐有些血腥味。季鹰咬紧牙关,撑起有如碾过针毡的身体,摸索着在洞内走动,甫一走到洞口,他便隐隐感觉不妙,试探着伸出手去,只见电光一闪,指尖焦黑一片。果然,有囚禁阵法的结界,这里是季府牢房所在。
他退了两步,在洞口近处寻了个位置,缓缓坐下,细细梳理记忆。
此时,暖阳还挂在东头,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很明显,应该是召唤仪式后的第一天。
季远山不知为何人事不省,他的身体在昨天状态也不对,还有大夫人的突然出现,看样子,这场召唤仪式应该被动了不少手脚。
大夫人昨天在说什么?谋害家主?她说得如此笃定,只怕是真要将季远山置于死地,那么留下他,又是要做什么?
门口没有狱卒监视看守,估计这结界的囚禁阵法威力无比。但修行之人,不进水米,最多也就撑上五六天。估计,也就只会留他这些日子的性命。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去看一眼苗苗。
他必须想个法子,在这段时间里,从这里逃出去。
他就这样一直想着,突然,一丝细微的吧嗒声从远处传来,他敏锐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听了半晌,确定并不是人的脚步声,倒像是小动物在乱窜,这才放下心来。只是这小动物怪异得很,他这处有结界,灵气稀薄得可怜,怎会傻到往这头跑。
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听了一会儿,蓦地脸色大变……这也不是小动物乱窜的声音,而是……一个孩子跌跌撞撞走路的声音……
季鹰急速抬眼,直直朝洞口外望去,那里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灌木林。
片刻后,一个矮矮小小的影子从中钻了出来,那踉踉跄跄的模样……他熟悉得很……
季鹰一个激灵瞪大了双眼,眉头紧皱,不确定喊道:“……苗苗?”长时间未进滴水的嗓子眼沙哑得厉害。
“哥哥……”那小小的身影顿了一顿,而后软软回应,边喊着边朝他的方向走来,速度好像还快了不少。
季鹰有点儿发怔。小姑娘不是在济幼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来找他的吗?又是怎么找到的?
不过他虽疑惑,却不急着问出口,而是先将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打量,季鹰便发现她的小脸上沾满了灰,厚实的绿袄都磨开了缝,鞋袜完全不知所踪,冻得一双小脚红红肿肿,伤痕累累,活像个逃难的小乞儿。
小乞儿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啪嗒啪嗒小跑起来,歪歪扭扭就要朝洞里头的他扑来。
季鹰连忙阻止。
可他阻止得晚了,小姑娘一只脚丫已经探进了山洞,眼见着即将触发结界。
季鹰眼底痛缩,撑着身子就要往洞口扑去。
但出乎意料的,结界晃了两下,便安静将人放了进来,一丁点电光都未闪现。
季鹰诧异万分,不可置信地瞧向了苗苗。怎么可能?囚禁结界除了主人亲自打开外,只有术法高超的大能才能随意进出……苗苗不过才是个三岁大的孩子……他突地又想起了密林里头的结界……如果,苗苗连季家人都不是……
小姑娘不知他心里所想,走到他的面前,仰着脸儿看他。前些日子的委屈和小小的生气,她还没有忘,但在见到哥哥伤痕累累的模样后,全都化作了心疼,甚至不敢扑过去,怕压到了哥哥的伤口,只能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哽咽道:“哥哥是不是很疼?”
季鹰纷乱的思绪骤停,顿然失笑。不管苗苗是不是季家人,有没有什么异能,苗苗就是苗苗啊,是他许下了承诺,要护着长大的小姑娘呀。
他强忍着痛,艰难地挪动身体,把小小的女孩儿纳入怀中,拿指腹轻轻擦去她的泪珠,哑着声音笑了笑,“乖,不哭了,哥哥不疼。”
顿了顿,轻声问道:“那,哥哥丢下了苗苗,苗苗还生气吗?”
本来停了的眼泪,又重新涌了上来。苗苗揪着他胸口的袍子,小小控诉,“生气的!苗苗很生气……哥哥……坏人……总是丢下苗苗……但是,但是……哥哥受伤了……苗苗就不想生气了……”
季鹰轻轻抚着她的背,给她顺起了气,在小小的啜泣声中,诡异地感到了一丝暖流,真好,还是有人在意他的。
那丝暖流顺着心房流向四肢百骸,身体上的疼痛和压抑在胸口上的烦闷,在这一瞬间,统统一扫而空。
他稍稍把小姑娘抬了一抬,将额头抵住她的,他极其认真道:“哥哥错了,苗苗原谅哥哥好不好。”
苗苗眨巴着眼儿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少年微微一笑,血迹斑斑的面上有着掩不去的温柔。
“那能告诉哥哥,苗苗怎么来的吗?”将小姑娘安抚好了,他才边用袍子裹住伤痕累累的脚丫,边问出心底的疑惑。
苗苗歪了歪脑袋,从乱蓬蓬的发里摸索出一个东西,递了过去,“是小黑,小黑带我来的。”
季鹰定睛一看,那是一条很小很小的小黑蛇,拇指粗细,长不过几寸,正睁着一对豆豆眼盯着他看。
季鹰从它身上,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小黑给我的感觉,跟哥哥一样……”苗苗以为他不信,糯糯补充,“我想找到哥哥,所以,就跟着小黑一直走,一直走……就见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