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一半,沅斌突然疯癫地狂笑起来。
见他起身,池方不由向后退了两步,看沅斌脸色好似无比痛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盯着沅斌好一会儿,见并不动弹,只是站在原地憋出了两声苦笑。
“如今我在昆仑原是这样的名声。”沅斌喃喃,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一般瘫软下来,跪在了地上,“终究是白费,终究是白费了……”
池方不敢轻易靠近,吞了吞口水:“前辈,也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误会?这其中的误会早已是数也数不清了!”
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双手紧抓两股,眼睛空洞,突然见嘴角溢出一道殷红,血顺着下巴滑落,粘在衣领与胸前,他也终于再无气力,倒在了地上。
池方连忙去扶,沅斌却摆了摆手。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久远的就连他自己的也记不清,那时候,他还是昆仑的骄傲,是众人羡慕的旷世奇才。十岁修的心经圆满,十八岁练就大成,实力修为无人可及。长老选定他为下一任掌门,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可他不惧,只为了那天才的名号,拼尽全力日日苦修。众人青春懵懂的所有光阴,他只有枯燥乏味日复一日的修炼。
可为着师尊的期望,他从未退却过,他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受世人敬仰。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知何为收敛,但凡战场他必是先锋主将,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便成了他的毕生信念。
妖邪惧怕,同宗羡慕,多风光啊。那时候他是众人爱戴的英雄。
沅斌擦干嘴角的血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池方看不懂他,既然彼时英雄,如今又为何堕落至此,唾弃为罪人?
这世上有一种生于人口的怪物叫“污蔑”。
但他是英雄,他是正义,人人都应该相信正义的。只可惜,他到底还是年轻,不知有光明的地方就会有看不到的阴暗。
斩妖除魔冲锋陷阵,他名声太响,响亮的掩盖了背后所有人。面对脏水一盆一盆地泼来,从开始的不屑理会,到后来的单身不得,沅斌自问从未做过一件违背本心之事,却被他人以此为罪,把他弄得遍体鳞伤。
“难不成这就是我的坚持?”沅斌咬着牙,紧捏着池方的手臂,力道之大险些将池方的臂膀捏碎,“坚持那可笑的正义。”
“既有冤屈,那您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当污水将你彻底埋葬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会成为诡辩,又有谁会信你?”沅斌强撑着站起身子,余晖的光照映在他的脸上,格外安静。
脑海里却满是三百年前当时大雨瓢泼,站在武场中央受人诬陷,却是百口莫辩,他永远都忘不了。一道道莫须有的罪名扔在身上,沉重地将他压垮。雨水不绝,他再听不到那些声音,一个个讥笑嘴脸,一张张血盆之口,都在无限扩大。
“够了!”沅斌怒喝,捂住双耳痛苦万分。池方忙扶住他,却被他一手甩开。只见一双招子尽是赤红怒色,指着池方声嘶力竭:“我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是拜你们所赐,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
声声斥责仿佛是打在池方脸上的耳光,连身子都跟着颤了颤。池方努力稳下心神,拉过沅斌肩膀:“过去了,这一切都过去了。”
“过去了?”沅斌恍惚地看着他,口中喃喃,“过去了……”
他曾是全军主力,他曾鞠躬尽瘁,却未曾想到,会在最后关头被自己的同伴暗害,深陷mí_hún咒无法自拔,以至于错失最后之战,使得昆仑惨遭灭顶之灾。
当他从迷咒中清醒过来,看着昆仑的断壁残骸,他自责恐惧,连续不断的罪名从四面八方响起,他怕成为昆仑的罪人。
所以,他逃了,逃地远远的再也不敢回来。
池方不敢相信,昔日的盖世英雄,众人口中的滔天罪人,竟是因为这样事情而逃离昆仑三百年的,可笑,可笑之极!
沅斌瑟缩着身子:“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不逃,我不想被称为罪人……”
见他如若癫狂,池方也不便再询问下去,将他搀住扶回床上,过了许久才慢慢回神,方才情绪波动的大,即便是缓过来了,这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能自持。
“我知道,我终究是错的。”沅斌忽然开口道,眉目间的懊悔羞愧顺着眼泪流下。
“但一切都是前辈您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对啊,路都是我走的,是什么我也都得受着。”
默了一会,池方到底是没能憋住,又接着问起来:“既然你是如此,沅笃前辈他呢?同为昆仑弟子为何也出现在蓬莱?”
沅斌喉咙里似是堵了什么东西,胸口闷地很,心中勇气万千言语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的确,这沅笃的出现正是因为他。当年他们二人一同抗击魔教,被世人美赞称是“昆仑双子”,奈何沅斌名气太盛,以至于沅笃变的愈发可有可无起来,但即便如此沅笃也从未生气嫉妒过分毫,他们两个是同宗也是同窗,一间房两张床,睡了十多年,早成了一条心。
当年他们二人同时中了mí_hún咒,沅笃强行破阵,冲回战场这才使得战局逆转,保留了昆仑的根基,可也正因如此,mí_hún之毒在他体内扩散入血肉再无法消除。
沅斌逃离之后,沅笃向掌门请命前去追寻,这一追,便是一辈子。在途中mí_hún之毒发作,再也控制不住,性侵入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