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扫地而来,夹着两分刺骨的杀意,池方将云峰挡在身后,欠了欠身子:“是我等冒失闯入,请前辈恕罪。”
一时间大风起,似是天光也变了颜色,卷气扫尘夹落叶,刀锋似的划过脸颊。云峰藏好手中的山神乌,躲在池方身后看着那风起的地方,如此距离,声音却依旧雄厚,实力必定非同一般。
云峰扶额暗叹这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自从进入蓬莱之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好容易碰到仙草奇珍,结果竟然还是旁人的。
正想着,身边的风势却越来越大,甚至让人身形微晃,稍稍有些站不住脚,疾风中见那人裹着一身丝麻青竹衫,松散皱巴巴的,看起来许久没有换过,一头黑发的头发不过用一根木簪松垮地挽了一个发髻,仙风道骨是没错,就是……就是邋遢了些。
池方两人忙低头拱手,可那人却不受礼,只是在风中环视着他的花圃,面色突然冷了下来,立在两人跟前问道:“你们两个是谁摘了我的花?”
他的声音与身体很不符,皮相不过二十模样,可声音却沧桑如一百岁老者。
云峰身子颤了颤,手中的东西是不敢再藏下去,忙不迭地拿了出来,那人面上一阵变化可谓精彩的很,又是垂眉瞪眼,又是蹙眉怒视,怕也是一个精神不大好的主儿。
他一把拎起云峰的后领,拖着他朝花圃深处走去。云峰不是不想挣脱他,只不过见鬼的很,被那人拽住之后,全身竟毫无力气,经脉好似全断了一般,整个身子软绵绵的只能任那人摆布。
池方见状不妙,忙跟上去:“前辈,前辈……你这是要干什么?”
那人只管向前走,根本不理他。池方急了,跑到前面拦住去路,那人这才抬眼,只手掌一扫,池方直接被劲气甩了开来。
“前辈您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那人一把将云峰举起起,然后狠狠地砸进土里,样子就跟栽花没什么不同,池方惊骇,这么一会儿云峰已经有大半个身子都埋了进去。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把人埋进去,明年能长成两个来吗?
那人打扫着手上的土,很满意似得点着头:“不错不错,是一块上好的花肥。”
什么?云峰心中气节,他堂堂西域世家公子,竟然被这家伙当成了养花的肥料?
“老东西,你要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小心我让我父亲带人灭了你。”云峰大吼,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那人不耐烦地瞥一眼他,拍了拍手,云峰的身子又陷下去半分,只露鼻子眼睛,嘴巴是被土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池方以为接下来就要换他进土当肥了,可人家视他为无物,压根不鸟他。这大概是件好事,只是这云峰怎么办?不能让他真的成为花肥吧……
“前辈……”第一声不理会。
“前辈……”第二声依旧不理会。
“前辈……”第三声依旧如此。
……
池方委实有些心怵,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
“你这样磨磨唧唧地想说什么?”
“前辈,我等鲁莽,实在不知这里是您的花圃,我朋友才摘了您的仙草……只是,您大可罚他,别当他是……是花肥就成……”
“就为了说这些?”
“嗯,晚辈笨口拙舌,还望前辈见谅。”
“你既然与他是一伙,我没埋了你就已经是恩赐,你不谢恩,还想为他说情?看来你也想知道这当花肥是什么滋味?”
池方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前辈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着如何才能平息前辈您心中的怒火……”
“哦?你若想帮他,那就先把我这花圃收拾干净,杂草铲除了,再到山后找我。”
说着踩着风就去了,威压消弭,风声也渐渐散开,看着如此巨大的花圃,池方暗骂那人分明就是有意为难。不过看着身后埋在土里露在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盯着他看的云峰,想抛下他自己走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哎,自己终究是做不成恶人,才会有这般多的苦要吃!
“你在这乖乖等着,我一定救你出去。”池方拍着云峰的头顶耷拉着脸。
话虽如此,可这一人清理花圃的工作量想想就觉得难于上青天。仙草娇贵,若是使用法术难免会伤到,只能弯腰动手。可干活许久,池方倒不觉得辛苦劳累。又转念想到,自己现在人在蓬莱,又怎么会有疲累的感觉?
在花圃中往复辗转,池方发现这其中不仅有奇珍仙草还有不少绝命毒花,每一棵都是沾之必死足够猛烈的东西。心中暗道这老头是古怪营生的,看他如此做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山顶向下看去,巨大的花圃更是壮观,只不过一想到这些仙草都属于那个怪人,池方又觉得可惜,他若是能有这么个花圃,怕是做梦也能笑醒了罢。
擦干净手上的泥,池方舒口气,总算搞定了。看了一眼云峰,见他面色还好,池方也放心些。又抬眉望向山后,那人有说事情做完后去山后找他。
“你这在等我,我去去就回。”
池方踏云,绕山而行,山林茂密绿茵如盖,见那半山腰有一座被巨目遮掩的茅草屋,想来就是那老头的住处。
池方放缓了速度,慢慢靠近房子,远远便感到有静谧之相,应是那人在修行运气。自己要不要过去呢?池方想了想,嘴角一勾。去!是他自己说的,收拾完便去找他,我又怎知他在做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