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短短半月工夫,阖宫上下人人皆闻沈良媛温婉动人之名,便是与太子站在一处,也算是配得上那俊雅少年了。
一日,沈氏陪侍在姜玘身侧,手上的护甲已褪下,晶莹白皙的手指握着墨碇,轻轻旋转,姜玘在练字,窗外已然雪霁寒消,树影被天光投入殿中的地砖上,沈氏无意识地看着那一抹影子,忽然听宫人道:“禀殿下,吏部的沈大人求见。”
沈氏一怔,太子已让人传召,她本打算暂时回避,太子淡道:“既是你兄长,不必忌讳。”
沈氏低低答:“是。”随即继续磨墨。
沈之覆大步入殿,先是行了礼,余光瞥到一边的沈轻繁,心中无喜无悲,随即汇报了最近事宜,其实并无大事,只有古将玉死后一些善后之事需要处理,但他知道,但凡与古氏女有关,太子殿下都不免要亲自过问。
沈轻繁看着兄长,垂眸,目光游移到了太子搁下的笔边,微微恍惚。
她忽然就想起前些日子阿枣被收为昭训之事,她此刻看兄长步步维艰,难免觉得心酸怅然,没想到兄妹二人朝前朝后共同侍奉君侧,年份虽久,却都如履薄冰。
不由得又想起还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长夷,沈氏心底一沉。
兄妹二人,始终不说话,最后沈之覆告辞时,沈氏面露不舍,姜玘淡淡道:“孤许你送他一程。”沈氏忙感激地福身谢恩,一面提着裙摆急急去追兄长。太子向来寡恩,一殿的宫人见此恩宠,心中诧异,自此后几日,主动巴结沈氏的宫人多了起来。
小姑娘趁人不在,悄悄地遛下榻,蹦蹦跳跳地在屋子里晃来晃去,窗外响起脚步声,她蹦到屏风后,一个小宫女推门走进来,发现榻上无人了,忙去禀报总管,总管又去告知了太子,姜玘正在看奏折,闻言挑了一下眉,负手踱步入屋,长夷慢腾腾地从屏风后蹭出来。
“姜……”
她是越来越活蹦乱跳了,姜玘拉她到跟前,索性拿出钥匙,把她身上的锁链解下,她呆呆地看着他衣襟上的花纹,明明得了自由,突然又安静地纹丝不动。
姜玘不知道人傻了脑子里还会想些什么,也懒得管她想什么。
姜玘回了正殿,继续看之前看到一半的奏折。
一直看到晚膳时分,姜玘用过晚膳,内侍入殿来禀:“殿下,昭训求见。”
“宣。”
琴荷着一身淡粉宫装,髻上玉钗素雅,眉妆温柔,俨然一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已瞧不出是之前浣衣局的丫头。
她走到姜玘一丈处停下,颔首敛衽,盈盈下拜,福了福身子,“琴荷参见殿下。”
姜玘抬眼,扫视她一眼,淡道:“有长进。”
琴荷低眸道:“妾这几日同秋嬷嬷学了不少规矩,之前太过冒失,殿下宽仁未曾计较。”
言罢又思忖了一下,轻声道:“妾听闻长夷姑娘已大好了。”
一边侍奉的元禄眼神一动。
长夷确实好了不少,不过琴荷也确实太过于主动了。
许是沈氏暗地里下过绊子,琴荷毕竟在出身位分上都难以与之抗衡,如果她有了长夷在身边,以太子对长夷的关心程度,谅沈氏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也因此有了依仗。
元禄不禁也暗叹,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但凡被搅入后宫的女子,都难以独善其身。
姜玘看向元禄,“你这几日安排好,让长夷入住琉光阁。另,发布消息,大肆宣扬。”
元禄一惊,“殿下这是何意?”
姜玘并未理会他,拂袖掠入屏风之后,衣袖甩下一缕冷香,在冬日格外显得寒意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