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泊的祭灶节之后,会有很多婚嫁,因为这段时间各路神仙都回到天上,没有了诸神,民间认为“百无禁忌”,每年要迎娶新人嫁女儿的事情都会放到祭灶节与除夕这几天的时间里,而这次灵泊小镇第一个出嫁的,是小卖店里的那个女孩儿。
女孩儿的爷爷前年去世,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要嫁给小镇北边的一户人家,安梦没有见过她要嫁的人,不过听人说那户人家挺好,也但愿她过去之后能够生活的幸福。
早上看着迎亲的队伍从家门前走过,安梦碰了碰身边的人,“怎么样,伤心么?”
白一看着外面还未走过去的迎亲队伍,“我为什么要伤心?”
安梦转头看他,“你不是应该很伤心么?”
白一也转头看她,“我为什么应该很伤心?”
安梦被他问的反倒是无话可说了,直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当年的那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眼前人的这张脸,她的思绪忽然就被折了一个角度,对呀,当初他不过是骑车载了人家一回,自己为什么就那么认定他们是在交往呢?
因为向来不爱笑的人那次对人家小女生那样微笑,自己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认定了他们是日久生情?
会不会有些草率?
鬼知道当时的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年轻人有时候真的是可怕,好在现在自己已经从那个岁数过来了,年纪大了,思想也就跟着成熟了,安梦这个时候便不再觉得眼前这个人跟家人有过什么没有告诉人的关系了。
误会了那么多年,今天无意间得到了真相,安梦心中有些小小的欢喜,他真的没有女朋友……
对于这个丫头时不时的犯傻,白一已经习以为常,只当她是没睡醒,说过去就算了,看着外面迎亲队伍走过去,也确实没什么好想的,只希望那个女孩儿能够找到真正对她好的人,以后的生活能够好起来,便低下头继续修理手中的风铃了。
灵泊的风大,昨天晚上开窗的时候挂在上面的风铃都给吹掉了好几个,好在是落在床上了,要是砸到地板上,那得碎成什么样子,修都没办法修。安梦坐在窗台上靠着墙壁看着对面的人修理东西,一看就看了大半天,两个人也不说话,莫名其妙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算是彼此之间无话可说,就这么坐着也不再觉得尴尬。有时候安梦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代替了之前的苏童,或许曾经自己与他之间还有着那么一段距离,所以有时候才会觉得尴尬,而现在,彼此真的是面面相对,当着他的面自己都能脱了袜子挠痒痒,不管他有多嫌弃,也不再会脸红。
然而这种关系又不是那种向着男女朋友发展的关系,而是越来越让人觉得,两个人成了好哥们儿,不然安梦怎么老觉得自己是代替了苏童呢。
在彼此关系拉近的时候,安梦一边觉得欣慰高兴,另一边也难免有些失落,难道真的要成为哥们儿么,自己要跟他,成为哥们儿?
脑子里思考着这个问题,安梦就看着人家呆了,白一将修好的风铃递过去的时候人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人的眼神充满了伤感,白一觉得她是有必要去医院看一看神经科了。
日子一天一天飞似的过去,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来这里旅游的人大多也已经回去,但白一家里并没有因此安静下来,因为每年回家过年的规矩在他们家里还铁打不动,所以游客前脚刚走,他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带着孩子又回来了。家里更是热闹非凡,然而白一对他们的态度还是冷冷清清,就算是在外面工作的时候要时不时与自己的父亲相见,但那仅仅限制于工作,他从不与那个人讲亲情。
除夕夜,刚吃过晚饭,白一就又来了阿公这边,一句话没有进了书房,正在厨房洗碗的安梦出来,看了看书房那边,又回头看还坐在客厅里的阿公。小老头儿摇摇头,叹口气,表示他对这个小伙子以及他的家庭关系也很无奈。
收拾好一切,安梦来到书房,“吵架了?”
正在看书的白一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没有。”
又是冷漠的语气,明显是吵架了,安梦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对面的台灯微微蹙着眉头,“你说你爸爸也是,每年好不容易才回来那么一次,还每次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要不以后你就躲着他点,换做早几天或者是晚几天再回来,暑假的时候回来也行啊,反正你们家的规矩白爷爷现在也不勉强你。”
听了她这话白一不由一笑,“现在倒是挺羡慕你,什么烦心事都没有。”
安梦鄙视他一回,“你一个红到发紫的人还羡慕我一个小人物,有没有搞错?我羡慕你好吧!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烦心事?”
白一,“什么?”
安梦,“起码我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将来烦心好吧,我连自己干什么都不知道。”
白一,“不是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么?”
安梦,“关键是我喜欢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烦心事?”
白一蹙起眉头,“难道你不是喜欢画画么?”
安梦,“我曾经也以为自己喜欢画画,可直到现在才知道,时间稍微一长心里会很烦么,其实我并不是那么喜欢画画的人。”
白一笑,“以前在画室的时候不也一整天一整天的画么,我也没见你有什么厌烦的。”
安梦,“那当然不一样,那时候还有个你,现在就剩下我自己,画着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