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蓝抬手捂住来人嘴巴,吼道:“我才可怜,不准跟我比。”说着眼泪叭叭的往下落,从来人身上横爬到碑前,轻扶着碑身哭诉道:“娘啊娘,你活着尽做违心的事。还死命的伤自己,贺政那卑鄙东西,你理他做甚? 娘,我没恨过你,我就心疼你,你说你看着我要死不活的该有多难受?”
两人絮絮叨叨、勾肩搭背,却又各说各话,没多久,干完三坛,称兄道弟不说,时哭时笑,莫不是在深山老林无人瞧见,保不准一早就有人报官了。
良久,来人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形,对着墓碑唇齿不清道:“走了!回家了!”说完,又爱怜般的轻拍了几下伊蓝的脸颊道:“自个儿慢慢折腾吧,走了!”说完,歪歪斜斜的扬长而去。
伊蓝抬起眼,恍惚中见那人背影渐渐化作黑点,消失在绿荫小径的尽头。强撑着身子,靠在墓碑前,浑浑噩噩的埋怨道:“这大伯,身形彪捍威猛、性情磊落坦荡,真不明白娘亲看上贺政那点?长得俊吗?娘,你的眼光好差。”
“呵,红袖给你准备的酒,被我俩喝了个底朝天,这坛里好似还有点,娘,你别嫌弃啊,这大伯,是真能喝。”边说,边将酒浇在墓碑上。又自说自话起来。
“娘亲,你瞧这里风景挺幽静的,这山靠西,往来人迹罕至,娘亲在这里肯定寂寞,可是,我会常来看你!其实我心里乐的开大花,若不是你躺在这里,我那里能与你说这些。”说话间,还用手比了比,傻笑道:“这么大!”想了想,又比划着道:“不对不对,这么大!”
紫衣急切的脚步,被伊蓝的傻样惊的不轻,腿似灌了铅般,抬不起来,与乐山互相递了个眼神,左右为难着。看着伊蓝在前面,又比又划,笑得开怀,只得远远关注着,眼见着伊蓝蹒跚起身,跌倒,再起身,又跌倒,乐山终是忍不住,笑出声道:“红姐姐回去要是瞧见这光景,怕是以为跟谁干架了。”紫衣一向性冷,只抬眼瞪了眼乐山,便道:“我倒要看看,这酒疯能撒到几时!”紫衣的这份淡定,终是不持久,几个时辰过去,伊蓝仍是恍恍惚惚,没个正形。
正午太阳虽毒,可幸林间阴冷,墓地四周松柏犹如屏障般护着整个碑林,远处看客俩人倒也不担心。可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事儿,紫衣与乐山商量着,急走至伊蓝身边。伊蓝眯着眼见来人不由分说,拽着自己往起拉,心里不乐意,嘴里嘟囔着:“撒手,别拽我!别拽我!”说话间气血上涌,力道一出,推的乐山就是一个踉跄,指着紫衣道:“你若是心疼我,就别拽我,我这十几年心心念念就想待在她身边。”紫衣听着,手徒然一松,怔怔的看着伊蓝,“我没醉,我就是想撒泼,耍懒,闹腾她。别拽我。”乐山听罢,长舒口气,拉了拉紫衣,示意紫衣与自己退到一边轻道:“由着他吧。我若是没有记错,夫人也是个爱闹腾的人。”
紫衣与伊蓝年纪相仿,自然对这个夫人,没有多深的记忆,便微微点头默许,一前一后的往碑林小径走去。紫衣边走边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哥哥为何要拦着我?”乐山听着席地而坐,见紫衣也随着坐了下来才道:“那人应该是夫人旧识。夫人离开沧悬门后便时常与他一起。偶尔也听别人讲,是同门的师兄,为人爽朗,极重义气,算是条磊落的汉子。昨夜夫人出殡,若不是他出面干涉,想来也不会如此顺利,夫人走的突然,有些事,不及交代,他一身酒气,说不准先前还开解过家主。他既然没有恶意,我们何必再与他刀兵相见。”紫衣听着,幽幽应着才道:“三坛扬谷酒,够他俩醉的。”
伊蓝这酒醉的不轻,硬是生生的折腾了一天,若不是乐山与紫衣强行将他架回府,估计晚上还想着在林间过夜。
回到府里,红袖见他一身酒气,邋遢不堪,忙命了烧了水,伺候着洗漱。等一切安顿妥当了,天已黑定,红袖在屋里陪着,瞧伊蓝眼神呆滞,盯着门口摇头晃脑张望了许久,又想起方才仍人摆布四肢无力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苦笑,却见伊蓝沉着脸,突的跌跌撞撞起身往外猛冲,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还不来看我?是不是在生我气?”一路被撞的东倒西歪,红袖忙上前搀扶,知会外间道:“外间的,叫宁心过来一趟,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