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六孤寒和贺赖镰出手的动作一滞,神识立即扫射过去,却同时感到惊震。
他们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贺赖镰呼的一声掠了出去,瞬间已在一里之外,然后才撕开虚空瞬移。步六孤寒伸手抓了楚因手臂,也往西北瞬移而去。
……
十几里外,贺赖镰的身影倏然从空中出现,目光望向前方一里外,神色顿然凛肃。
黑夜中,白色的祭司袍耀眼,也很刺眼。
针叶林上空残留着先天真气和神术的气息,白袍祭司赤足踩在落叶松上,即使在黑夜中,足面也是苍白得透明,她抬起一只手,手指同样苍白得透明,往鼻梁上一架,淡然的转头瞥了一眼。
贺赖镰一眼看见传说中的那副黑曜石墨镜,心里跳了一下,立即垂目不看,行了一个教礼,“贺赖镰,见过少神司。”
话音方落,步六孤寒带着楚因就出在贺赖镰西面的三百丈外,步出虚空时神识惯性的向四周扫射,扫到白袍祭司时,那缕神识立即被黑暗吞噬。
他心中一惊,转目望去,脸色便也如贺赖镰般凛肃,垂目不看那墨镜,行教礼道:“步六孤寒,见过少神司。”
……少神司?!
楚因圣者心中剧震,少神司怎么会在这里?他心中激荡,眼眉却立即垂下,不敢看那女子的背影,抬手行教礼道:“步六孤楚因,见过少神司。”
少神司右手黑色神杖一伸,地上穿着一身蓝色文士袍的尸体便飞了起来,跟着溶入黑色的虚空,随着白袍祭司一同消失。
黑夜中,留下了一句话:“神庙令:入境唐国先天杀。”
祭司的声音空灵,却给人一种暗夜之灵的感觉,纯粹的、令人沉沦的暗夜。
“……唐国先天?”
贺赖镰语气吃惊,身子落到针叶林内,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又扫视周围,粗黑的眉毛便拧了起来。
步六孤寒带着楚因落到另一边,盯了会唐国先天死去的地方,又扫视树林内的战况,绿眸便凝沉起来。
两位先天相战,树林竟然没有太大的破坏?
就算少神司的神术深不可测,绝非那位唐国先天能敌,但也……不至于只倒了十几棵树,就杀了那位先天吧?
他和贺赖镰扫视的目光打了个对眼,虽然彼此不待见,这会眼中的惊疑却是一致的。
步六孤寒嗅着地上残留的血气,也许,那位唐国先天之前已经负伤……
这里的血气,和他之前在那座山包里的泥土中闻到的血腥气息是一样的。
这是他的天赋能力,能通过血气辨识人,而真气越深厚,血中的气息越浓。
通过同样的血气他能肯定,那位死去的蓝袍先天,就是在博格达山上战斗的先天一方,而他残留在这林中的先天真气,并不是剑道的气息,可见重伤他的另一方先天,就是剑道先天。那么是本国的先天,还是唐国的?如果是唐国的先天,为什么潜入乌古斯?又为什么在博格达山一战?……疑问重重。
步六孤寒觉得必须回博格达山仔细搜一搜,既然蓝袍人受伤,与他对战的剑道先天不可能不受伤……或许也会留下血气,无论如何,要全山搜索一遍。
但他不能让贺赖镰跟着,必须支开他。
假若博格达山上的战斗和那位冒充南暮的女圣武师有关,而那女圣武师又死在博格达山里,如果被贺赖镰发现她貌似南暮,必然会给步六孤家泼污水,诬蔑他们与唐国先天有勾结,图谋不轨,甚至进一步牵扯莫沃汗,而明雷一派也会以此来攻击先大汗之死就是莫沃与步六孤家联合唐国的阴谋……即使这诬蔑很荒谬,没有多少人会信,但南暮的去向必定会牵扯出来,让人知道她在北极海神庙,又是个麻烦事。
步六孤寒转头对楚因道:“你先回上京,告诉家主此事。不知少神司说的神庙令是否已经传达家中。让家里尽早着手。”
他这话说得含糊,贺赖镰却是听明白了。
提起他们国教的少神司,神术深不可测,性格也喜怒不定,但不去招惹她也就罢了,最让人头痛的是她行事相当任性,刚刚她说“神庙令”,天知道是不是她一时兴起才发出——这很有可能,因为他从京中出来前,就没听说总神庙发过这个令。
但少神司刚传下的神庙令就被他们第一个接到了,等乌腾格里山的总神庙发下正式的神庙令文函,至少得几天以后了,而他们家族就占了几天的先手。
别小看这几天的时间,上层的权利之争,输赢往往就在信息的先后上。有这几天时间,他们就能动用各方面的人手,探查清楚总神庙发下此令的原因,毕竟两国先天潜入对方国家是并不是少见的事,只是民间不知道而已,而总神庙以前也没发过诛杀唐国先天的神庙令,除非是在两国战争期间。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少神司行事再任性,也不会拿神庙令乱来,其中事态肯定不寻常,而早一点查清内/幕,他们就能占得先机,攫取更多的利益。
贺赖镰当机立断,转身就掠出三百丈,然后撕开虚空,瞬移回京。
步六孤寒松了口气,立即对楚因道:
楚因点头离去。
步六孤寒瞬移出现博格达山上,先天宗师的神识全面覆盖山脉,以神识搜索的同时,也继续挥掌削山。
山包又被削去五丈,将到崖底了。
步六孤寒冰绿色的眸子一凝。
身子落下去,手指捻着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