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使上房中。
“你确定瑶儿会去暖翠楼?”
崔城之跽坐在案几前,一边焦躁的握着着手中的一个精致的茶盏,一边没有把握的看向芍儿。
芍儿点点头,说道:“崔郎君不知,我在娘子身边服侍了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喜好,况且女孩子还是有些矜持的,郎君几日前因为玉佩之事使娘子误会,应当知道她难免会心存芥蒂、耿耿于怀,怎么可能轻易的就答应郎君?总之到时候郎君便在翠湖边的赵家糕点铺子边下等着,到时候我一定会寻个机会把娘子叫出来,一切不久水到渠成了?”
前日崔城之好容易把一切坦白之后,不曾想东方瑶却没有任何表示,直到将她送至府门口,她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昨日崔城之又亲自上门去,谁知东方瑶竟也是避而不见,他虽心急,可是也并不想唐突于她冒失见她一面,不得已才求助芍儿。
崔城之颔道:“那便多谢芍儿娘子了。”
心中却有些失落,是啊,他说过那样的话伤害她,她怎么可能真的一点不在乎,如果不是双儿将那块玉佩送上门来,也许他还傻傻的以为是瑶儿厌弃了他。
见崔城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芍儿忍不住轻声道:“我家娘子性子非常倔,她从不轻易对人好,可是只要认定一个人就不会变,崔郎君,我此番助你,并不是因为你求我或者我希望你记得我芍儿的几分好,只是为了我家娘子而已。她真的吃了太多的苦,明明是一个弱女子,却无论多么难过都不愿意连累别人而只默默的自吞苦果,可是我也明白,我终究不是那个能陪她走完这一路的人。”
“所以,”芍儿顿了一下,想起这些年东方瑶对自己的种种爱护,忍不住眼圈一红,说道:“所以若崔郎君当真在乎我家娘子,就请你不要再伤她的心了。”
昔日的李衡乾,万般无奈之下的放手,其实伤的并不那么深,可是崔城之不一样,他对于东方瑶来说,不仅是意中人,更是她信任与值得依赖的朋友,也许现在她自己还未意识到,可芍儿很清楚,一旦放手,那对她必定是刻骨铭心的伤害。
崔城之动容,郑重道:“我明白。”
…………
灯身上糊着数十块五颜六色的灯纸,数了下,大约有绿、红、黄、蓝、白几色,将灯身晕染的浓淡适宜;转轴的轴身上画了许多人物,东方瑶仔细打量着其中一个,正见上面画了一个挑灯捉鸟的小娘子,一身石榴裙,鲜红的帔子,眯着眼睛往空中扑去,十分灵动可爱,那鸟不过寥寥几笔,却十分栩栩如生。
“姊姊画的可真好。”东方瑶羡慕道。
若要她来画的话,她虽也能画个大概,却根本画不出登上少女天真活泼的神态,恐怕就只能算是形俱而已。
锦娘淡淡一笑,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在光滑的灯身上,垂眸间仿佛隐藏了万千的情绪,一抬头,却轻轻一笑,“不过是画着玩儿罢了,哪里有像不像?”
一边将灯身底座打开,点上火,那橘黄色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个灯身,待灯身重新罩上,不过片刻,便神奇般的转动起来。
烛光将剪纸上的画投射到灯身上,一人一鸟开始你追我赶,有骑马的将军背刀追敌,有舞姬娘子挥袖领舞……
东方瑶莞尔,伸手轻轻点在这盏蟠螭灯上。
这丫头,终于笑了……
锦娘看在眼里,知晓她这几日心情不好,可是偏偏又什么都不肯说,如果不是芍儿,她还不知道这丫头心里藏了这么多事呢。
“怎么样,可还好玩?”锦娘笑问。
东方瑶说道:“自然,姊姊这些画画的可都真是惟妙惟肖!”
锦娘又画完毕一个,递给一边的喜儿,闻言笑道:“其实这蟠螭灯上面固然画多才有意思,可是放太多的画,这转轴反倒成了累赘,转起来也慢了。”
锦娘意味深长的注视着东方瑶。
东方瑶觉得身上有些不自在,闷声“嗯”了一下。
锦娘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对喜儿打了个眼色。
东方瑶举笔也正打算画一个,怎奈堪堪下笔,便听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她抬头一瞧,果然,一边晃晃悠悠的鸟笼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雪白的大鸟,正眨巴着小眼睛,叽咕道:“又来了!又来了!”
“这哪里是雪娘子,分明是只雪郎君!”东方瑶忍不住笑骂,这雪娘子虽然生的小巧精致,未免声音太粗俗了些,还总喜欢嘲笑她,“怎么,我不能又来了呀!”
雪娘子继续嘀咕:“又来了!又来了!”
翻来覆去说着这一句,仿佛再说一句别的就难以突破平生所学似的,人同鸟讲,本该自讨无趣,东方瑶也不晓得是怎么,跟一只鸟聊的不亦乐乎。
“你怎么就会说这一句?”
“又来了!又来了!”
“是不是姊姊最近没教过你还是你懒了?”
“又来了!又来了!”
“哦,我知道了,是你太笨了对不对!”
“又来了!又来了!”
“看你生的也不想是个笨蛋的样子,没想到就是个绣花枕头,我跟你说,你这样姊姊是不会喜欢你的,说不定哪天厌恶你了便直接把你往锅里一扔!”东方瑶对着它恶狠狠的摆了个往锅里扔的手势。
雪娘子:“……”
芍儿觉得,如果雪娘子通人语的话,此时想的应该是:本鸟招谁惹谁了?
锦娘刚好进来,见东方瑶和雪娘子不知在说些什么,芍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