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喧闹中,乔白明和程冰边走边聊,因为实在是太吵闹了,二人不得不凑得很近才能听明白对方说什么。
“李校尉的剑法确实很精妙,而且自成一体,看不出是什么派系的。”程冰一面和乔白明往高台方向走一面说。
“他说是得自一位隐逸高人,那人传授了他招式,却没有相应的内功心法。他练的是江东沈家的内功,琢磨着怎么调和二者。他说他的剑法对内功没有特别的要求,什么样的内力和运气方式都可以。”
“很像关中李家的剑法呀。”
“但他是江东人。年少时决定习武,就便选了沈家的武功做入门功夫,那时候他家里只有年迈的祖父,无法远游求学,只能就着乡里几个差役学学,再说也没钱。后来从了军,被派到关中,在那里耽搁好几年。虽然不喜欢那个地方,但是也没有可以离开的门路,后来自己主动要求去做守山戍卒,”
程冰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天下还有这样坎坷困窘之人?
“后来京中羽林军扩编,他就来了,最一开始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将近一年,才捱到一个百夫长。”
程冰心里颇多感触:朝中要职多为世家大族垄断,沈谢两家即便退隐江湖,依然能威震一方,遥控朝局,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委实艰难,即便像贾峪那样,已经坐到了太尉的位子上,还要受杨家兄弟的气。又想到自己一介商贾之子,若非父亲重金疏通,自己拼命争取,哪能成为乔二公子的座上宾,即使成了乔将军府待见的人,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也还不时出言不逊。如此一想,心中不由得对李楚哲颇多怜惜。
程冰看了一眼乔白明的剑,问道:“你这剑是随便什么地方捡的吧?”
乔白明愣了一下,举起手里的剑,才发现自己果然提了一把普通的侍卫佩剑。
“嗨嗨!”身后一阵欢脱的声音,程冰的脖子被谁猛然搂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冰一回头才看见是蔡华扑了上来,干紧把他从自己身上弄下去。蔡华便和程冰乔白明一起往高台方向走,边走边说:“乔家祖传的规矩,乔家男子到了一定年龄,家里都会给他们量身铸剑。你有没有见过乔岳清将军那把佩剑?那可是相当气派的!”
程冰当然见过乔岳清的佩剑,一望而知是把绝品宝剑。便点点头,道:“确实好剑!”
蔡华一撇嘴,道:“至于白明的那一把,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吗?那你怎么随便捡一把这个拿着。”
蔡华嘻嘻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着更是咯咯咯笑起来,边笑边说:“乔家累世将门,家里铸了剑送给子弟,可是为了让他们建功立业,以武求道的。嘻嘻,这个家伙,呵呵,成天就是眠花宿柳,呵呵还不把家里给的宝剑换了花酒钱呀,哈哈哈哈!”
乔白明抬脚就要踹,蔡华干紧躲在程冰身后,扯着程冰转圈。三个人在人群中你追我躲,绕了一阵,乔白明才停下来。
蔡华又凑过来道:“我跟你说啊,我昨天实在太害怕了,不敢回家一个人睡,就跟朱铭之回家了。结果朱铭之一头扎进纸堆里,哎呦,他的那个书房,比墓室还吓人呢。他自己扎进去也就罢了,还要跟我讲。讲的有鼻子有眼的,就那个‘七绝心经’老鬼呀什么的。哎,白明,你们家以前是不是有一块叫‘明砖’的美玉,万俟叛逃的时候……”
“滚!”乔白明不等他说完,一脚就踢了过去,蔡华急忙躲闪,被乔白明赶出去老远。
赶走了蔡华,乔白明便招呼程冰往傍水的烤架那边去。那里乔白明的小厮乔童正说得欢:“你们瞧见没有,这可是我家二爷嘱咐我到李桥那边抓过来的,多大个儿!瞧瞧!”
程冰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巡视的李楚哲,微微叹了一口气。
乔白明冲着李楚哲喊道:“哎,李兄,过来吧!”
李楚哲闻言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又四下里极目远望了一圈,对守卫的士兵说了些什么,才转身,大步走了过来。
乔白明一下子又不知到哪去了,程冰一个人靠着树,看他们拾掇螃蟹,烤鱼,李楚哲过来刚站定,后面就有个叫章远骥的走过来,手往李楚哲肩上一搭,说道:“李将军,听说丞相长史陈大人想要把女儿嫁给你,真的还是假的呀?要说李兄弟你可真是叫人想不羡慕都难啊!”边说边窃笑。
李楚哲说道:“这种话还请章大人不要乱说了,李楚哲一介武夫,哪有资格和陈大人攀亲?这种谣传休再提及,玷辱了李小姐的清誉。”
章远骥头一摆,“切”了一声,说:“你不知道,陈霆章的老婆是个出了名的悍妇,陈霆章只要有办法,绝对不回家,他那个闺女,是个没人敢要的麻脸跛子。”
李楚哲已经皱起了眉头,章远骥还继续说:“他就是瞅准你没后台又家穷,才打算把他那个老闺女塞给你的。而且,你是乔将军看中的人,他还指着你能给他和乔家牵跟线呢。”
章远骥还要继续说,李楚哲凑近他耳朵,“嘘——”了一声,小声道:“今天人这么多,小心给谁听到了传出去,让陈家记恨你,何苦呢?反正倒霉的是陈霆章,你偷笑不就好了?”
章远骥真的偷笑了一下,说道:“陈霆章倒是不可怕,他在家就是个吃软饭的,可怕的是他老婆,姓谢,你懂的?”说完又贼贼地笑了。
李楚哲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