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叔父期待着献眼神改变的那一日。
若有一天,献的眼中不再是冷冽的寒光与高贵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温顺与柔和,便是我想要的结果。
千年后,人界的变化很大,可献没有任何改变。她依旧独来独往、时不时跑去冥界出口遥望远方;或是围着人界来的新魂转圈圈,想要沾染些人界的气息。
我见叔父的训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便相出了一个主意。
幽镜是父王留给我的法宝,得我千年如一日的珍视。那一天我幻出幽镜施法片刻,接着去到寝宫中将幽镜递给献。
献扫了一眼,问我何意。我笑了笑,伸手一指,幽镜之中出现人界景色。
“这便是如今人界的模样,”我挑眉道,“你既喜欢,幽镜便留给你。”
见献眼中绽放惊喜的光芒,我很是开怀。随即又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无论我送出什么,她总是冷漠的,原是我送错了东西。
听闻幽镜被我留给献,叔父颇为不悦,却又不能指责我,只得拂袖离开。我毫不在意,不忙碌的时候便会跑去献的寝宫,每次她都在盯着幽镜仔细观看,我便在一旁静静站立陪伴。
她看着人界,我看着她。
先前献时常打量排着队饮孟婆汤的魂,偶尔会问新魂们人界之事。叔父认为献的行为影响到了冥界秩序,命三两冥卫守在献的寝宫外,不许献外出。
献怎会被三两冥卫控制住,她也不伤害冥卫性命,只是施法令冥卫昏睡,照样我行我素。叔父得知便会发难,与献于冥宫上空对战。
直到我将幽镜拿出,献减少了出去寝宫的次数,冥卫随着极少被迫昏迷。
那一日,献一反常态变得暴躁不安。她想要出去寝宫却没有施法,冥卫自然阻拦,献失手之下重伤了冥卫们。
叔父闻讯前去,厉声责问,献不再似从前般倨傲昂首,而是不顾叔父慌忙赶向黄泉。
献如此急迫,叔父以为她在幽镜中看到了何物,决意去往人界,赶忙阻拦。
我随后赶到,见献与叔父打得不可开交。献不时扭头看向黄泉路的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在召唤着她。
“小献,听话,回来。”
我这样唤着,献无动于衷。
我曾经称献为:幽献。幽是我的姓氏,代表着冥王的高贵,我愿意将它赐给献,可献严词拒绝。
后来我称呼献为:小献,那时献淡淡道:“你可知我年长你多少?”献这样说,更加坚定了我称呼她为“小献”的决心,再不更改。
叔父愤怒地胡子高高翘起,口中已经念起了法诀。见状,我连忙摘下戒指,将献关进了炼妖瓶。
过了半日,我打开炼妖瓶,献迟迟未出。又过了半日,我问她发生了何事,献缓缓飘出,双眉微簇。
我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她的心事从不对我说。
多年后,我得知那日是温煦的魂魄飘入冥界的日子。或许献感应到了什么,这才努力去往黄泉,结果被我和叔父拦下。
有些人即便忘了,依旧会得到指引。
那时叔父猜测献的反常与幽镜有关,我思量片刻,施法抹去了人界的实时影像,改为两三个存在教导意义的电视台。
献对现代人界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是以无从察觉。
在献与叔父的打斗中,又过去了二十多年。
这一年,叔父外出人界巡查,见到了极像蚩尤的男子。
叔父回禀时,我皱眉沉思。千年过去,难道蚩尤死而复生?
我虽没见过蚩尤,却也知道蚩尤是上古极有野心的战神。蚩尤本就是不死之体,若当真是他复活,作为冥王我无论如何无法安心。
如今三界一派平和,容不得任何人扰乱秩序。于是我派出许多冥使暗自调查,而他们全部重伤而归。
一时间,冥界之中气氛紧张。叔父同我一样如临大敌,我们都知晓,蚩尤确实是苏醒了,且不好对付。
父王曾言若蚩尤苏醒,当以神对神。我不是没有记住这句话,可如今三界之中的远古神只有献一个,我直觉不愿献前往人界,更何况献早已为妖身。
直到郢罗身死,我幡然醒悟。郢罗虽为人身,却也是远古神亲选的死神,我与叔父竟忽略了他。
若叔父与郢罗联手擒拿蚩尤,想必也是有很大的胜算的。可郢罗愿不愿为了三界以性命冒险,这却是一个问题。
叔父认为蚩尤刚入人界不久,必须尽快擒拿。这一点我亦知晓,只是不肯点头同意。最后,叔父无奈之下对我道:“若陛下首肯,待献擒回蚩尤,老夫便不再插手陛下与献之间的事......也不再刻意寻她麻烦......”
两千年来,我知献心中对叔父是有一些怨恨的。只是叔父是我唯一的亲人,又是冥界的柱石,很多时候我也要顾及到叔父的颜面,所以只能做到在叔父发动锁神玉链之前将献关进炼妖瓶。
叔父向来言出必行,听到这话,我勉为其难同意。
那天,献听闻即将去往人界,正在收拾包裹。我见她收拾了许久,惦记着她快些擒回蚩尤,接着与我完婚,便一个不耐心将她踹出了冥界。
一道红光直奔冥界出口而去,我收回脚。从前都是我对献没完没了讲述冥界中事,献不耐之下将我踹出,今日还是我第一次踹她,也算报了之前被踹之仇。
我昂首走出寝宫,寝宫外的侍女与冥卫不约而同愣愣地看着我。我的嘴角控制不住浮上微笑,想必献此时是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