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昭心头一动,这句问话没头没尾,但他就是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地摇了摇头:“不,我很庆幸这场战争发生在现在,在我还有能力控制它的时候。”
方明瑕回过头来,目光锐利如刀锋直达人心中。
杨元昭静静地与她对视了两个呼吸,眼睛一抬又落回到江上。“我们的国家现在就像一个满身伤痕的病人,不仅外表都是伤,内里也早已千疮百孔……”说到这,他暂停了一下,抱着她又往船边栏杆走去。清晨的阳光爬上来,拨开重重迷雾,巍巍山峦蜿蜒绿水再也遮不住,他下意识般低声念叨:“你看,这锦绣山河…多美多壮阔……”
方明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眶慢慢发热。
“你是一个大夫,你也很了解的不是吗?”他慢慢说道:“外表的伤口可以随着时间渐渐愈合,但是长在内里的脓包却一定要我们拿刀把它切开,里面的污垢才能一点点挤干净……”
方明瑕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火烧一般的巨痛再次袭上心头,她紧紧咬住牙关,不让痛苦的□□溢出喉咙,慢慢地,嘴里就漫开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只有把这些毒瘤一个个都解决干净了,这个人的身体才能真正好起来。”他说着,眼中充满了毅然决然的豪情壮志,还有永不退缩的坚定决心。
方明瑕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呕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杨元昭从迷梦中豁然惊醒过来,“该死。”他自责地暗骂一声,抱着人转身就直冲进船舱内。
那日船一过扶阳县,杨元昭便下令船夫以最快的速度前进。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赶了三日,他们终于到达重庆。
船靠岸,仆从下船去采购一些短缺的物资,桑霓这么多天来第一次主动开口跟楚眠风说话,谁知道她一开口却叫人半天摸不着头脑。
“擅自把你困在苗岭三个月,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桑霓垂眸道,“我姆妈生性怪异,她这辈子一心追求医道上的高峰,不折手段,伤害了很多人……我很抱歉……”
“你在说些什么?”楚眠风不甚其解地皱眉看她。
桑霓抬起头,目光冷漠而疏离:“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喜欢你,那么其他的事都无关紧要,可现在我才知道,你我之间的隔阂不单单只是苗汉两家族群不同这么简单,我姆妈…还有高师兄,他们和你们苍门有着血海深仇,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不管不顾……”
楚眠风的眸光沉下去。
“我要走了。”她轻轻吐出告别的话语。“我姆妈回家看不见我,她会担心的,我要快点回去见她。”
楚眠风问:“你不跟我去看雪莲花了?”
桑霓微微笑道:“其实我是骗你的,雪莲花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看过了。”
楚眠风沉默一阵,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不管怎样我既已经答应了你,就会说话算数,你以后如果想看,尽管来找我。”
桑霓没说话,最后再看了他一眼,跳下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