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燕苒与方明瑕路过武安,在城外路边一处茶寮歇脚,跑了两日马终于出了北直隶地界,这天又长途跋涉了半日,两个人的脸都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看来分外明媚,纷纷侧目。
只可惜这一对姐妹花此时却没有好脸色,一个阴鸷冷漠,眉眼流转间充满了杀意,另一个眉头紧锁,浑身上下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此种景况下,都不用特意亮出兵器,大多数人看到也就打退堂鼓了。
可这世上偏有一种不怕死的色中饿鬼,平日里只要见到稍微平头齐脸的就按捺不住要调笑几句,今日一下子遇见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哪里还肯放过这亲近佳人的机会?
从她二人走进茶寮起,坐在另一侧的一伙本地有名的泼皮无赖便喜得抓耳挠腮,眉花眼笑,恨不得即刻就成其好事。其中那一个头目模样的咳嗽一声,使了眼色与底下人,四五个人便大模大样地走到燕苒这一桌,不请自来地坐下。
那小头目把一双贼眼滴溜溜在燕苒与方明瑕身上来回转悠,身后的小喽啰们同他一个流氓窝里爬出来的贼样,直看得眼珠子乱瞪,口角流涎。
小头目见方明瑕看也不看他,未免自讨无趣,先转过头来一径涎皮赖脸地看着燕苒,“两位姑娘打哪里来,往哪里去?”
燕苒嫌弃地冷斥一声:“滚。”自顾自把一盏茶饮尽,又倒了一杯接着喝。
这一伙地痞估计从前未曾见识过这样的人物,仗着地头蛇的气势,并不把这句警告放在眼里。在他们有限的经验里,犹觉得这不过是妇人家装腔作势的恫吓,都是假的,没什么好怕的。
小头目很肆无忌惮地大笑,“哟,姑娘家家的这么凶可不好啊,将来怕寻不到婆家。”
底下一个小弟很有经验地接过话茬:“那不是更好,正好可以嫁给大哥你做媳妇。”说完,几个人一起猥琐地嘿嘿笑得东倒西歪。
不想笑声还未完惊叫声就接连响起,无赖们纷纷一脸痛苦地捂着嘴巴又喊又叫,又哭又闹,有两个甚至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一些儿一些儿往外吐血沫。
燕苒冷笑道:“怎么样,姑奶奶亲手做的暗器滋味还好吧?”
方明瑕定睛一看,原来她手指间正在转来转去的就是刚刚那茶盏的碎片。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不过眨眼的工夫,五六个人被一气收拾了。
那小头目跪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不停地往外‘呸呸’吐碎瓷片,口水和着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又与眼泪鼻涕搅和在一起,看上去简直恶心至极,令人不忍直睹。
方明瑕沉声对这几人警告:“不想死的,现在马上滚。”
此话一出,即刻惹得燕苒似笑非笑的看来,“妇人之仁。”她虽然这么说,之后倒是也没有继续的动作。
方明瑕看着那一伙丧家之犬跌跌撞撞地逃走,平静地反驳:“我是个大夫,大夫天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而我既不想救这些人,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杀死他们,所以,只有让他们离开才是最适当的办法。”
燕苒莞尔笑道:“你说的没错,你是大夫,我是杀手,你的职责是救人,而我的天命是杀人,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注定是对立,那么你说……你和我…是不是注定当不成朋友?”
方明瑕深深看着她,“朋友……”她想起自己从小在江湖上漂泊,跟着师傅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好像很少会在一处生活超过三个月,这自然很难交到朋友,而唯一待得最久的地方却是深山里的道观,这么多年与她一直有交情的除了师门的几位师兄师姐外,就只剩下清虚观里那一位神神叨叨的青叶道长。
“你想同我成为朋友吗?”她认真地问燕苒。
燕苒蹙眉不语,半晌后又把问题扔回给她:“你呢,你想吗?”
方明瑕想了想,“交朋友讲得是缘分,我觉得我和你挺有缘分的。”
燕苒大笑,“既然如此,那从此刻起,你我就算朋友了。”
这时候,茶寮的主人走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她们,“姑娘……姑娘还是快些走吧,晚了……只怕那一伙人又要寻过来。”
燕苒眉峰一挑,不屑道:“要来就来,姑奶奶倒是要见识见识这破地方还有什么厉害人物。”
茶寮主人急得直劝:“哎呦,姑娘可千万别这样想,那常氏兄弟乃本县第一大恶霸,城里城外远近人家无一不知,他家里开着妓寨赌坊,手下养着上百的打手喽啰,连县太爷都要给几分面子,且那常大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今日他兄弟在姑娘手底下受了辱,他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谁知燕苒听了这番话却更加勾起了趣味,双眼闪闪发亮地盯着茶寮主人,“哦,他家真的这般厉害?老头,你快多说些。”
茶寮主人目瞪口呆,“你这女娃怎会这样不知好歹……”
方明瑕截断他话好言相劝燕苒:“还是赶路要紧,何苦再多生事端。”
燕苒神情一变,眼中似有悲色,木然说道:“我这辈子最憎恨的有两种人,其一自然是当官的,其二就是恃强凌弱,欺辱女子的这些qín_shòu不如的畜生,我发过誓,只要让我遇见这样的人,必杀之而后快。”
方明瑕与那茶寮主家都听得一愣,等把她的话在心中一回味,便知她的偏执大概不是无缘无故的。
燕苒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卷入其中,“你如若不想耽误了行程,那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你自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