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收回怜香惜玉的心思,喃喃自语:“楚箫那小子离京有三年了吧?”
袁少谨:“三年又四个月了。”
睿王微怔:“你怎记得如此清楚?”
袁少谨:“下官每天巴巴数着日子等着他回京。”
睿王纳闷:“你等他做什么?”
袁少谨心里想:当然是等着弄死他,不然是为他接风洗尘不成?
袁家和楚家有着权势之争,他本人更是对楚箫深恶痛绝,若说长登榜首的楚箫是同代世家子们翻不过去的一座大山,那被打压最惨的,莫过于自己这个万年老二。
倘若楚箫有着真本事,他心服口服。
但两人同窗多年,袁少谨总觉得楚箫身上有秘密,譬如,偶尔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
袁少谨有过两种推测,一是楚谣假扮兄长来国子监念书——这是不可能的,楚家小姐是个跛子,行动不便,人尽皆知。
那么只能是第二种推测,楚箫是女人。楚家双生子并非兄妹,而是姐妹。
以女子之身混入国子监,参加科举,乃是严重触犯律例的欺君之罪,当诛!
可袁少谨调查不出任何证据,冒然上告,指不定就被楚家反咬一口。三年前,他和父亲在殿试上设好了局,只等着楚箫在圣上面前自行暴露身份,却不想走漏风声,让楚箫装病躲过一劫。
今日借睿王举荐,逼着楚箫不得不重返京城,重归圣上视线内,再寻个恰当时机拆穿他,势必置他于死地,楚党也会因此倒台。
单是想想,袁少谨就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不过,若是证实了楚箫真是女扮男装,那自己岂不是……从小到大连个小娘皮都不如?
楚修宁回到吏部这一路,心里已然有了谱,给圣上出馊主意的人八成是袁首辅。
《山河万里图》在东宫丢失,一心想废太子的袁首辅是最开心的,巴不得圣上因此出丑,迁怒于太子。
他会向圣上举荐楚箫,楚修宁知晓原因。
袁家那位二公子认定了楚箫是女扮男装,多少年了,一直锲而不舍的找寻证据,妄图告他们楚家一个欺君之罪。
对此,楚修宁不以为意,自家儿子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儿郎,“女扮男装”纯属无稽之谈。但楚修宁也是真的心虚,因为这“欺君之罪”,楚家逃脱不了干系。
说起这茬,楚修宁自己也解释不清。
他的一双儿女,自娘胎里就不是省油的灯,先是抱在一起分不开,害的他夫人难产。出生以后,但凡相距的稍稍远一些,便会哭闹不止,谁也哄不住。
再大一些,一个若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另一个也会跟着喊疼。一个若是生了病,另一个也会表现出相似的症状。一个若是遇到烦心事,另一个同样情绪低落。
楚修宁觉着邪门,特意调查过,得知一些双生子确实存有某种难以解释的特殊感应。楚箫和楚谣之间,只是感应的更强烈一些罢了。
楚修宁总算安了心。
岂料两个孩子八岁那年,发生一场意外,楚谣从高处摔下,险些丧命。而楚箫目睹了妹妹浑身是血的惨状,迷迷糊糊发了几日高烧。
痊愈之后,竟落下个晕血的毛病,再碰不得刀枪剑戟。
起初,楚修宁认为这是一桩好事,自己那不学无术、整天嚷嚷着要去从军打仗的儿子,终于断了习武的念头,将心思用到了学业上。
数年过去,一直到“诗画双绝”的名号于京城愈演愈烈之时,他终于察觉出一个秘密,真正的“才子”竟是自己的女儿!
原来,自经历那场意外,在他们两兄妹身上,发生一件怪诞之事。
楚箫一旦因晕血症昏厥,楚谣也会跟着一起陷入昏迷。这样的双生感应并不算什么,从前也曾发生过,奇就奇在,楚谣昏过去以后,竟从哥哥的身体里醒来,有时待上一刻钟,有时持续数个时辰,等楚箫恢复自我意识,楚谣才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兄妹俩自知此事难以言说,怕被当做怪物,索性瞒着所有人。
惶惶不安了好一阵子,书院年末考核那日清晨,楚箫和同窗起了争执,大打出手,导致晕血症发,失去意识。楚谣借用他的身体,于考场惊艳四座,轻松夺了个头名。
待楚箫醒来,无数赞誉劈头盖脸的砸落,将他脑子都给砸懵了。
山东楚氏一族,宛如那副被盗的《山河万里图》,是历经几朝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族中出过两位丞相三位尚书,状元探花郎更是多不胜数。偏偏楚箫是个混货,自小对舞文弄墨一窍不通,更是破罐子破摔,不求上进,挨骂受罚家常便饭。
如今可好,有了妹妹相助,无论夫子亦或父亲面前,待遇皆与从前天差地别,简直美上了天。
而那些与他有着过节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袁少谨,嫉妒愤恨却又拿他没辙的眼神,更是令他爽的不行。
尝到甜头之后,楚箫一发不可收拾,贴身藏起一柄小匕首,从书院到国子监,没事就朝着自己的手腕轻轻一划拉,若是晕不过去,就再划一刀,直到晕过去为止,好将身体交第一才子的名头。
楚修宁初闻真相时,又怒又惊又恐,然而事已至此,责备已是多余,只能借着给楚谣医治腿疾的名号,请了无数名医为他们诊治身体,可惜的是,诊治不出什么所以然。
一贯不信鬼神的他,还暗中寻了江湖术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