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这样。”岩深偏灰色的眼睛望着我,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不知何时,空气中开始充满了淡淡的□□味,细腻如霍恩也看了出来,她拉拉我的手,说道:
“你们两个,见了面好好说话,罄竹,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别回酒店了,外面冷,晚上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霍恩,算了,我不留下来了,同事还在酒店等我。”我低头看了看手表,拒绝道。
“罄竹,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留下来吧。”霍恩干净的脸上充满了希冀,她是那种女孩,当她看着你时,会被她不自觉地吸引,声音温柔,笑容温暖。
此时我才多多少少明白,岩深和她结婚,不是没有道理的。
霍恩转向岩深,嗔怪道:“你也不说两句话。”
岩深撩起眼皮看着我,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说道:“这里没有车站,也打不到车,想走,可以,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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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岩深的别墅够大,让我能偷得片刻清闲,上阁楼楼顶透透气。
傍晚时上海郊区的空气还算不错,往远处看,是大片的绿色树林,时不时能看见几只飞鸟,低低掠过,划出几道美丽的弧线。
我闭上眼睛,脸边能感受到缓缓吹来的晚风,夕阳渐渐落下,照射到眼皮上的阳光正在以可感受的速度慢慢减弱。
隐隐约约还记得王小波曾说过一句话,具体怎么样已经记不清楚—你是否也和我一样,坐在夕阳前,感受夕阳的光在身上慢慢削弱,却毫无办法。
我抬起手,缓缓推开左手的衣袖,推开表带,那里横亘着一条蜿蜒丑陋的东西,如蛆虫般让我害怕,那些彷徨的岁月,似乎也和这条伤疤,慢慢地结起了痂。
七年前的章罄竹会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我微微地叹了口气。
那几年之后,我的手几乎端不住茶杯,更别说弹钢琴,那对我来说,已经是再也做不了的事情了。
钢琴家,我也早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你果然在这。”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我心里吓了一跳,但还是装作没事的样子,将袖子匆匆抚下来,回过头。
是岩深。
他站在顶楼的入口,高大身材,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不戴眼镜的样子显得格外沉静,就那样,静静的地看着我,眼尾的泪痣衬托出他越发白的肤色。
优雅得,就像欧洲中世纪的绅士。
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我从未看透过他而已。
“我上来吹吹风,屋里太闷。”我无意识地解释道。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声沉缓有力,接着停在我面前。
他不说话。
我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慌乱,匆匆说了一句:“我先下去了。”
当我准备撇开他,逃下楼去时,他从身侧握住我的左手。
我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像触电般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护犊般护着左手,那里的秘密,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我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问道:“左手上是什么?”
我低着头,把左手藏到身后。
“我问你左手是什么。”他用一样的语调重申一遍,似乎情绪并无波澜。
“没什么。”我咬着嘴唇,唇色一定很苍白,像个病人,毫无底气地回答他的问题。
“好。”他如金属般偏灰色的眼睛在我脸上巡视,停了片刻,他像铁般的手箍紧我的手臂,硬生生将我拉到楼梯口。
“你干什么?!”我狼狈地扶住墙壁,语气慌乱,“放开我。”
“让医生告诉我这是什么,手放开。”他随意撇了一眼我扶着墙壁的手,说道。
“我摔跤不小心弄的,你发什么疯?!”慌乱时刻,我随意扯了一个谎,搪塞道。
“你不要让我发火。”他也停下动作来,语气里带着警告。
“岩深,我们都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我怎么样,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放开我吧。”
我撇过头去,若无其事的语气,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怕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我会被他看透,所以我不敢看他。
“罄竹?你在楼上吗?”楼梯口隐隐传来霍恩的声音,还有哒哒的上楼声。
“你快放手。”我压低声音催促他,急切且无奈,左手没有力气,被他握在手里,根本就挣扎不动,他的样子,无动于衷,似乎并不怕被霍恩看见这样的场景。
“罄竹?”霍恩的声音越来越近,她一步步走上来,如果看到岩深拉着我的手,会怎么样...
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楼梯口的旁边有个复式的小阁楼,躲在那,或许就不会被发现。
我反过来,将岩深推到阁楼里,自己也钻进去,拉上门。
登登登。
登登登。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屏住呼吸,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和岩深两个人,面面相觑。
少有阳光的屋子里,色调昏暗,他的目光灼灼,紧紧擢住我的眼睛,然后冲我伸出修长而指节分明的右手,压低声音道,“左手伸过来。”
压抑的空间内,他的嗓音不仅不突兀,反而让我想起巴赫的大提琴曲,g弦上的咏叹调,温文尔雅,线条纯净,浑厚深沉。
我冲他摇了摇头,一边听门外的声音。
霍恩的脚步声似乎还在。
“那我把霍恩叫进来,一起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怎么样?”他挑了挑眉,露出狡黠的微笑,弓着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