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两银子的香油钱都要抠抠搜搜半天,一千两银子的封口费却给得如此爽快。
果然有娘亲的孩子才是宝,大伯母那样不可描述的人,对待自己的女儿却是真心实意的。
薛琬也曾有过比大伯母还要好百倍千倍万倍的娘亲。
只可惜,天妒美人。
娘亲在三年前的那个秋夜,留下了她和父亲幼弟病逝了。
哪怕对她而言,这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事了,但至今想起时,内心仍不免隐隐作痛。
想到此,薛琬居然有些嫉妒薛璃。
她冷下眉眼说道,“那好,明日天黑之前,侄女儿就静候大伯母的银子了。”
若只是张空头支票,那她绝不会给薛璃留半分脸面。
侯夫人愤愤道,“你还怕我赖了你不成?”
靖宁侯府确实是穷得响叮当,但她本人却还有丰厚的嫁妆撑腰,区区一千两银子而已,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虽然拿出来了,会痛上好一阵。
但将来若是女儿能嫁入高门,那这一千两银子就花得值了,能得到的回报岂止是十倍百倍?
薛琬嘴角微翘,“大伯母那么要面子,定然是不会赖的。”
她顿了顿,“就算您赖了,我去问大伯父要去也是一样的。”
大伯父这个人,也算是奇葩。
论要面子,天下无敌。
在外,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什么都想要得到好评,所以经常打肿脸充胖子。
他是好臣子,好上司,好属下,好同僚,好朋友,好儿子,好父亲,好兄长,好伯父。
甚至都能是一个好主人……
但唯独,不是个好丈夫。
这个世上,他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的翩翩君子,只在侯夫人面前张牙舞爪。
侯夫人大约是上辈子欠了靖宁侯的,所以,这辈子来还债的。
若是叫靖宁侯晓得自己的夫人欠了侄女儿的钱,那必定是要大发雷霆的,被说两句倒还是其次,万一他一个不顺心,又去睡了后院的王寡妇,周寡妇。
那岂不是要叫人闹心死?
侯夫人简直气结,“你……”
刚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听到车夫有些惊慌地说道,“侯夫人,咱们府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府门开着,里面闹哄哄的。”
侯夫人急忙将车帘掀开,确实如此。
她皱了皱眉,“赶紧回去!”
二门处的下人见侯夫人回来了,连忙回禀,“侯夫人,不好啦,府里走水啦!火势很大,烧了大半个时辰了,还没有救下来。”
侯夫人身子一软,歪歪地靠在了后面跟着的老婆子身上,“是哪处走水了?”
下人回答,“走水的是兰园。”
什么?
兰园?
侯夫人声嘶力竭地问道,“有没有救出来?”
下人没有想到侯夫人对李姨娘那么看重,忙回答,“火势太大了,家丁不好进入,人……恐怕凶多吉少了。侯夫人还请节哀。”
大半个时辰了,火烧得那么旺,轻易都进不了兰园的门,里面的人恐怕早就烧成了灰。
侯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谁问你人了,我问的是兰花!兰花!那些珍贵的兰花可曾救出来?”
李姨娘活着,自然是长久的金鹅。
可若是没了那些兰花,今年和明年的开销到哪里去指望?没有兰花,换不来银子,就买不了兰花秧苗,也就谈不上什么以后。
那些马上就可以拿去换钱的兰花,才是她心头最重要的宝贝啊!
一共一百零八株。
大大小小,各式各样,只要能全部出手,府里明年的开销也都有了。
下人愣了愣,结结巴巴说道,“那些兰花……没……没有救出来。”
人都没有救出来,何况是那些花了。
至少人是活的,长了腿,可以自己跑。而花,却是死物。
侯夫人一听,这下彻底腿软了。
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咬着牙对下人说道,“带我去看看。”
薛琬冷眼旁观着,心中对这一切却了若指掌。
没错,放火是她的主意。
在这场大火之前,兰花和李姨娘值钱的东西,都被她带出来了。
而趁着火势,李姨娘也从后门悄然溜走,一早就被小花带离了靖宁侯府。
萧然亲自驾驶马车等候在小门那边,人一到,他就拉着马车离开。大半个时辰过去,李姨娘这会儿早就已经安顿下来。
薛琬想了想,问道,“府里出了这种事,要不要去报官?”
侯夫人狠狠地剐了她一眼,“报什么官?还嫌家里不够丢人吗?”
她厉声喝道,“将大门关上。”
官差最是麻烦了,若是报官,必定要追根究底,问来问去。
到时候,府里想要隐瞒着的靖宁侯和李姨娘的事也瞒不住了,必定要成为坊间笑柄。
这就算了,被人知道整个侯府都指望着兰花过日子,那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以后还怎么在皇城的贵族圈中混?
她以后出门还要不要抬起头来做人?
薛琬讪讪地说,“哦。”
心里却很是满意。
她如此问起,并不是希望大伯母报官,只是一个试探罢了。
事实上,不报官才最好了。
若是大伯母想要报官,那她为了做得像一点,免不了就要伪造个现场,说不定还要麻烦萧然去一次乱葬岗,挖一具无名的女尸过来。
虽然也能办到天衣无缝,但到底有些太麻烦了。
如此甚好,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