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道离处写来
徐道离眼看无法令阿真冷静下来,便一狠心,击晕了他。可此时此刻的徐道离也被吓得懵了,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声音大了点,哪里就是要杀人?可再一想,阿真的话口气不对,好像不是对自己讲的,又无限可疑起来。
忖度了片刻,徐道离决定还是先给阿真寻个大夫,待他醒来再作计较,于是抱起阿真就在这店肆里开了间客房,请伙计找来了大夫。这大夫年逾花甲,十分高深的样子,当下搭脉一看,开口的话却又令徐道离惊了一大惊。大夫说“这位小娘子”……
徐道离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都未缓过神来,这可能是他有生二十多年来经历过的最离奇、最惊悚的事件了。
“郎君!郎君!”
猛听大夫大声唤自己,徐道离这才稍微转了精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他一把抓住大夫的肩,眼珠子瞪得要掉出来。
“大夫,你说,你再说一次,这寝床上睡着的,是个小娘子?”
“你这后生,难道连自己的朋友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吗?这男女的脉象全然不同,鄙人行医一辈子了,这点还会弄错吗?”这大夫也是直率,见徐道离的模样只以为他侮辱了自己,倒有三四分不悦起来。
“不不不!是徐某唐突,还请多多恕罪!”徐道离这才清醒过来,对着大夫好一阵揖手赔礼,方才问起病情,“那么我这位朋友到底怎么了?徐某刚刚未听清。”
大夫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再说一遍,抚须道:“这小娘子应是心事沉重,情志不畅,常年忧思郁结,又受了惊吓,一时痰迷心窍,没什么大碍,鄙人留个方子,抓药煎煮之后喂下便好了。”
听了大夫这话,徐道离联想起之前阿真的样子,神志不清,举止失常,果真是迷了心窍的症状,不由有几分自责,心情也沉重起来。
未几便到了下半夜,徐道离跟随大夫回医馆抓药,回来时街市上还是很热闹,可他更无心了,只加快脚步回到了酒肆,命伙计煎药,自己便赶紧去到了阿真身边。
此刻的阿真浑身蜷缩着窝在寝床一角,头上的巾子也散了,长发凌乱地披在枕上、肩背,约莫将她全部身子都遮盖了起来。脸色惨白,眉头紧皱,泪水不断从紧闭的眼缝中渗出来,嘴巴磨动着,好似呢喃着什么话,却极低,听不到,整个人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只光看着就令人心中揪紧,万般怜惜。
“什么啊,居然是个丫头……”徐道离侧坐在床边,边给阿真盖上薄毯,边叹息着说道。
想这徐道离本是个年少漂泊,放浪形骸的大男子,长到这个年纪了也没有特别在意过女子,一向是极看淡的,可如今却给他遇到了这种天大的奇事,心中很不适应。他细想起自己和阿真之间的交往,蓦地又发出一阵苦笑:自己竟一直在和一个小丫头做朋友,不仅对这丫头掏心掏肺,买马哄她,还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徐道离第一次觉得自己简直傻透顶了。
“小丫头,你是否也如我一般,曾为至亲所离弃?你的心中到底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令你常年忧思?又是谁想要杀你……”
大夫的话久久萦绕在徐道离耳边,今晚发生的事也深深撼动了徐道离的心。他将结交阿真以来所有细节在脑海中捋了一遍,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这小丫头的身世定然和当年玄武门之变有关,不然她今晚不会这么急切地问,而她总在地上写那八个字“武德九年,武德十年”,也能很好地佐证这一点。
快要黎明了,徐道离依旧思索着不断冒出来的疑问,这小丫头就像个巨大的谜,每多疑问一点便会牵扯出更多的问题。可,不能再刺激她了吧?
“唉……”徐道离终究长叹一声,决定就算她醒来也还是像之前那般不问为好,若有机缘,等她自己说出来。
酒肆伙计将熬好的汤药送到房里,徐道离接过来却一时为难了。想要给昏迷中的人喂药,必得先扶起来抱持在怀中,以其头靠在自己肩上,方能顺利喂进去,可如今已知阿真是个丫头,再这样做恐不妥当。徐道离便考虑再三,终究请了那伙计家中的妹妹前来帮忙,好歹一口一口喂下去了。
其间,徐道离就站在两步之外看着阿真。这是他第一次细看一个女子的容貌,虽然还是同一个人,心境却是截然不同。阿真的这张脸,全无半点女子应有的娇柔态度,但独具一种不俗的气质,清丽天然,别有风度。想这长安城乃花柳繁华地,金粉富贵乡,什么样的美色没有,如阿真这般面相,当真少见。
少顷那伙计妹子喂完了药退出去,徐道离便收了思绪坐到了凭几旁静待阿真醒来。天已大亮了。
……
我再有意识的时候,只觉身下软软的,睁眼一看,自己竟是在寝床之上,且头发散乱,满鼻子闻得都是药味,当即一惊,赶紧起身跃下床来,抓起头发满屋子寻那包发的巾子。
“在枕头边上。”
这是徐道离的声音。我正要趴到地上去寻,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愣住了,也不敢去看他在何方位,只脑子里哗啦一阵,想起了昨晚上的事情来——可见我是露馅了。
“别害怕!昨天我看你那样,不得不击晕了你,所以请了大夫才知你是……你真的不要害怕,我以前不问,现在自然也不会问。”
他好像做了十足的准备,说得十分坦荡。我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