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的希望。

“殿下,此事太过荒诞,非人力所能更改,还望殿下……节哀。”

卫旌笙嗤笑一声,“什么节哀,大师你在说什么,大师没有办法,那么天底下总会有个有办法的人!”

他甩袖而去,了明只觉,他背影寂寥。

了明莫名觉得,这人此生,恐怕再难得笑颜了。

他所料不错,卫旌笙此后多年,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从前虽待下严厉,却不至于像后来那样雷厉风行,人前人后都是铁面一张,了明看着他在那个雨夜把过往埋葬,从此走上一条鲜血与尸骨铺就的道路。

先帝去后,太子昶霖即位,改国号为宣庆,宣庆三年,卫昶霖病逝,膝下无子,淮王卫蔺沣谋反,为卫旌笙所擒,杀之。

就在众人都以为卫旌笙要做上那个尊位的时候,卫旌笙却从皇室中选了六王幼子继位,自己反而退一步,成了摄政王。帝王年幼,卫旌笙辅政,自此天下权柄皆在一人之手,是以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

他是无冕的君王,无人知晓,他夜夜难以入眠,总一人坐在床头,轻声喊着一个名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转千回。

了明最后一次见他时,昔日的少年王侯也已三十多岁,了明奉旨前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男人一头华发,瘦得厉害,眼下一片黑青,再不复往日风华。他撑着身子做起来时,了明甚至怀疑自己眼前的该是具活骷髅!

“大师,这些年,我一次都没梦见过她。”他是人人畏惧的摄政王殿下,此时说话时,却带了浓浓的委屈,“她不会想我吗,怎么,一次都不来看看我?”

他没等他回答,似乎这一回,他只是想找个知道些旧事的人说说话,他道:“她最重家人,这些年,我把她的家人护得很好。她兄长前些日子被我贬去江南做总兵,等我死后,自会被迎回京里得到重用。”

“她于我说,想有一日天下安泰,到那时,天高海阔,她无论去哪儿都不必担忧。这些,我也做到了。”

了明回想这些年,卫旌笙虽遭天下人非议贪恋权柄狼子野心,但平心而论,如今朝局安稳,百姓安居乐业,未尝没有他的功劳。

“十多年来,我也老了,有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老又丑,她从前最喜欢围着我打转,说我长得比小娘子都好看,我冷着脸不理她,其实……她不知道,只要她的眼神是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总是欢喜的。”

“你说,她是否也嫌我不好瞧了?”摄政王突然捂着脸,发出一声短促的哭声,这声音像是被压在喉管里,压得久了,终于按耐不住,“不然,她怎么老不来看我呢?”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再见到她,如果见不到了,我该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他提及那个游魂,依然难以自抑,了明从他的话里觉得,他似乎有找了什么旁的法子,思及这些年摄政王大寻民间海外的奇人异事,了明心中不安,他本想再劝几句,卫旌笙却仿佛看穿了他的意图,挥挥手叫他退下。

三月后,摄政王病逝府中,了明于迦山听丧钟远远地想起,只长叹一声,道一句“阿弥陀佛”。

又是五年,了明禅师圆寂。

再醒来,他已回到庆历十四年,再次见到了少时的卫旌笙。

“贫僧很想知道,殿下究竟是用何等方法,才得来这个机会呢?”了明禅师凝视着卫旌笙,道。

卫旌笙不甚在意地道:“无他,不过是一条帝王命和我昔年寿元,再有,便是执念。”

他对她的执念。

了明禅师道:“殿下可曾想过,这一世的她,与殿下心中的那个名字,算不得一个人?”

“那又如何。”卫旌笙终于笑了,“我的那个人,她心一如往昔,只要她没变,我就不会变。且,大师,我说过,我只有她了,若我松手,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在下不扰大师清修,先下山去了。”

他,突然很想见一见她。

了明禅师目送他远去,良久才道:“红尘中一痴儿啊!”

卫旌笙派人与卫昶霖说了一声,便策马下山,直奔国公府,公府的结构,前世霍妩与他说了无数遍,他轻车熟路地找到霍妩院子的所在,在马头上轻轻一点,飞身上了女墙。

霍妩正坐在院里,撑着下巴发呆。

卫旌笙笑了,他从怀里掏出什么掷过去,霍妩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卫旌笙侧坐在墙头,与他招招手,就听见女孩子惊喜地喊:“七哥!”

她提起裙摆跑到墙脚下仰头看他:“七哥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吗?”

“咦,七哥你居然会轻功吗,难道是我二哥教你的,不是,这你也学的太快了吧,你可一定得教教我,我父亲兄长就不肯教,老觉得我学了轻功就会一天到晚翻墙出去惹事……”

卫旌笙听女孩子喋喋不休地与他抱怨,心道:

管他呢!

前世今生,梦或现实,早已不再重要;注意的是,她如今终于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了。


状态提示:21.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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