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孕,佛像流血,这个兆头说出去可不好听。
眼见得嘉言还一脸迷茫,嘉语压低了声音含混补充道“怕冲撞了阿弟。”
嘉言自然是知道自己没有弟弟的,听到嘉语郑重其事说“阿弟”,两个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的”
她尚且不知道母亲有孕,这个和母亲离心离德的阿姐,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谎却不难圆,嘉语道“母女连心,你在宝光寺出事,如果不是母亲怎么会叫我去。”
嘉言还半信半疑,嘉语又说道“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
那倒是,这事不比其他,就算骗,能骗得了几时。嘉言咬唇。忽然听得薄荷在外头惊慌失措地大叫“王、王妃”
姐妹俩对望一眼,脸色都是刷地雪白。
到底嘉言知道自己的丫头,期期艾艾地道“该是紫苑”
“快”嘉语截住她的话,匆匆道,“快出去拦住母亲”
嘉言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一跺脚,扭身要出去。嘉语又提点道“劝母亲回畅和堂这里不干净。”
嘉言“嗯”了一声。
嘉言出了佛堂,嘉语掩上门,隐隐听见嘉言的声音“我就是气不过紫苑这个笨蛋,怎么又惊动母亲了。”
“谁爱和她计较”
“阿娘我们回去吧,不能纵了她这德性”
嘉语
还能好好说话吗
好在王妃前来,只是怕嘉言和嘉语起冲突吃亏,既然没事了,自然就转回了畅和堂。嘉语听到脚步声远去,松了口气,一抬头,就看见周乐在冲她做鬼脸。
嘉语没好气道“还不快走”
周乐却不,他蹲在佛坛上,比划着问“你真要在这里念上三天往生咒”
嘉语不答话在可以不说谎的时候,她总选择不说,因为一个谎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这是周乐教她的。
周乐是个聪明人,瞧着她的表情,也猜到了,又问“你是不是知道谁杀了那个叫紫萍的丫头”
嘉语这回摇了头“我不知道不是我。那也不是我能管得到的事。”
“那你”周乐语气里明显犹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你会为她报仇吗”
嘉语看了周乐一眼“你相信这世上有公道吗”
到这时候周兰哪里还不知道嘉语搞的鬼。困在这大殿之内,就算她放出火流星,也飞不出去。她一死,外头周安肯定逃不过,然后是周皇后周家所有的人周家所有的希望。蛰伏七年,竟然毁在这么一个平平常常的小姑娘手里。
周兰平生,还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也不往外冲,拼着右肩挨上一掌,飘飘就往嘉语袭来。
嘉语这时候还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她半分功夫也无,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兰形如鬼魅欺近,笼住她的天灵盖
她要她死,她死之前,要拖她垫背难道她得天之幸重生一次,就此告终
不
嘉语眼前一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尖叫良久,嘉语感觉到有人扶起她,有人走近,有人搂住她说“好孩子”
嘉语战战睁开眼睛,周兰就倒在她的足尖,咫尺之地,眼睛还圆睁着,嘴角蜿蜒,鲜红一行血。已经死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虽然死不瞑目,但也还是死了。
嘉语也不知道是该狂喜还是大哭,更多茫然。这是她重生的第一日,这一日的变故,抵得上常人半生。她费尽心机,装疯卖傻,不过是在赌,赌命既然是赌,就有赢面有输面,她这算是赢了吗
赢了,两个字在嘉语舌尖战战。
“好孩子,”太后的声音,“吓坏了吧”
嘉语慢慢移过目光,聚焦在太后的脸上,摇头“臣女”
两个字,哽咽住。
太后亲昵地拍拍她的后背。侍婢赤珠插嘴问“三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嘉语也知道时间不多,赶紧捡要紧的说了,宝光寺,被扣留的嘉言和长安县主母女,始平王府的变故,以及殿外的周安。
“他手里有火流星。”嘉语强调,“一定要阻止他”
“放心,就都交给姨母吧。”太后不自称“哀家”,而称“姨母”,亲近之意昭然,“难为你了。”又吩咐人带她下去包扎伤口。
极淡极淡的香,弥漫了整个畅和堂。
中年男子觉察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双目炯炯地扫过畅和堂中,至少在举止上,所有人都还安分不得不安分。中年男子吩咐“阿立,你出去看看。”
周立应声,才走了步,腿脚一软,栽倒在门槛前。
中年男子脸上变色。
又听得“哐当”刀落地的声音。是威胁王妃性命的刀。到这会儿,不用谁言语,都知道出了变故。始平王府中人人面露喜色。中年男子反应极快,往前一步,手虚虚掐在王妃脖子上,喝道“什么人”
“我。”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
有人手脚并用从窗口爬进来,也许不大熟练的缘故,落地时候“咚”地一响
这响声几乎是敲在所有人心上,无论边时晨,紫萍,还是王妃,都有种不太妙的感觉,定睛看时,摔在地上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素白罗衫,束腰画裙,厚纱浸过水,蒙住口鼻。正是贺兰袖。
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中年男子松了口气,虽然迷香让他震惊和恼怒,但是面对一个小姑娘,总好过面对始平王,或者始平王手下的精兵强将一念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