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章满口答应:“明日起你就跟着我吧。只不过,有些话,不足以跟外人道,就连曾公也不要说。明白吗?”
“晚辈明白。”王闿运拜谢,说。
杨载福来了之后,忙于筹建水师,但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人手缺乏,李翰章建议曾国藩再找一个人。
“谁还适合当水师将领?”曾国藩问道。
“衡州彭玉麟。”李翰章说:“长毛能攻下江宁,都因为朝廷不重视水师,恩师可以在衡州训练水师,他可以担当重任。”
“你代我去衡州邀请彭玉麟吧。”曾国藩说。
李翰章说:“也好,我亲自去一趟衡州。”
此时,彭玉麟只是衡州渣江街上一落魄书生,他并不知道李翰章的到来,会给他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此时的彭玉麟,在老家刚娶妻,每天郁郁寡欢。因为他娶的女人,不是他所爱。
彭玉麟爱的人,他应该称她“姑姑”,两人年纪相约,情愫渐生,甚至私许终身。
但是,碍于辈份的差异,彭母觉得lún_lǐ过不去,说他们八字不合,让梅姑嫁给姚家,四年后死于难产。
此时的彭玉麟,闻讯身心俱裂,很后悔哭吟“一生知己是梅花”,每画成一幅,必盖一章曰“伤心人别有怀抱”。
到了彭家,彭玉麟正在画梅花。李翰章在他的背后站了许久,他浑然不觉。
李翰章仔细端详这数枝梅花,果然是画中含情,不同凡响。
“好梅,可惜有凋零之感。”彭玉麟画完,李翰章说。
“阁下是?”彭玉麟长身玉立,英迈娴雅,问道。
李翰章仔细一看,彭玉麟在清秀的眉目之间透露出一股勇武气概,自报姓名,笑道:“听人介绍,雪琴兄是天下奇男子,恩师心仪已久,特遣我来拜会,今日有幸结识,实为三生缘分。”
“曾大人请你来找我?”一股相见恨晚的诚意深深感动了彭玉麟,他说:“你们在长沙训练虎旅雄师,保境安民。你文武兼资,担天下重任,您才是真正的奇男子。”
李翰章哈哈一笑:“湖南也是恩师的老家,我们为三湘尽力,也是应该的,我们想要大办水师,请你效力。早就听说足下深通水师战法,是罕见之材。你可先筹建一营精锐水师。”
“玉麟其实只是一个书生,虽读过水师兵法,那都是纸上谈兵。”彭玉麟说。
“足下不必谦逊。恩师深知兄台机警,曾亲擒反贼李沅发,实儒生中少见之英雄。”李翰章说:“听说总督裕泰公以为擒李沅发者必为武人,于是拔你为临武营外委。你一笑置之,竟不受赏,不为官,不为钱,就凭这一件事,足可以看出雪琴兄的将材和德望。”
“只是为家乡略尽绵薄之力。”彭玉麟淡然一笑:“算不上什么大事。”
李翰章说:“现在长毛日益猖獗,军情不容闲暇。请雪琴兄尽快搬到桑园街去,立即着手筹建水营。”
“多谢大人提携。不过,我家中确实是有一点家事还要处理。”
“什么家事?听说足下至今尚单身一人,要等功成名就后再成家,志气虽可佳,但窃以为不必如此固执。”李翰章说。
“大人听谁说的?我刚娶妻。”彭玉麟说。
“哦,这样就好。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娶妻生子,怎能慰老母之心?”李翰章说。
“娶妻生子,人的一生,能有几个真心所爱之人?”彭玉麟又开始伤感。
“从军打仗,兵凶战危,生死难以逆料,不能没有子嗣。希望彭兄在离开衡州之前,办完此事。”李翰章笑着说:“军中饷银匮缺,曾大人让我送来这五百两银子,作为足下的安家之费。期望你早日出山,将水师训练好了,和我们一起再浮江北下,进取。”
“多谢大人,彭某恭敬不如从命。”彭玉麟收下礼物和聘书,决定干一番青史留名的事业。
过了一周,彭玉麟就搬进桑园街赵家祠堂。
李翰章觉得彭玉麟和杨载福都是实在难得的水师军官,便向彭玉麟介绍了杨载福。
刚开始,二人相见甚是欢洽,过来一些日子,双方开始暗地里较劲。
不久,曾国藩竟然从长沙请来永泰金号老板黄冕到衡州。
这个黄冕,曾在江苏一带任过多年知府,见过许多洋人炮船,视察过水营,对办水师有经验。他们和彭玉麟一起努力,在石鼓嘴下的青草桥边建一大造船厂,广招各方木匠造船,彭玉麟还为新筹建的水师设计了各色旗帜。
然后,李翰章等人插起招军旗,衡州、衡山、祁阳一带历来多靠长途运货为生的船民。自从长毛这一两年在湘江、洞庭湖一带点燃战火以来,长途贩运的船民基本没有了生计,他们大都既无田,又没别的手艺,得知曾国藩和李翰章在衡州高薪招水勇,连个橹工的饷银都可以养活四口之家,这一带失业的船民接踵而来。
湘军水师招募的告示贴出去,短短十天,前来投军的便有二三千,大大超过原来的预想。
李翰章从中挑出一千五百人,同时建三个营的水师,任命彭玉麟为第一营哨官,杨载福为第二营哨官,褚汝航为第三营哨官,正式建立了强大的水师。
不久,从武汉顺江东下的太平军,大举进攻并占领了安徽的省会安庆,杀死了安徽巡抚蒋文庆,咸丰皇帝震怒,下令各地抓紧时间建立团练。
李翰章的弟弟李鸿章,此时在京城翰林院,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