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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是晚春,但由于气候依旧偏暖的原因,西花厅的海棠花依旧盛开着,等待着,等待着看花的主人,但他已经走了,离开了我们,他不再回来了。
他是深深爱着海棠花的。
解放初期他偶然看到这个海棠花盛开的院落,就爱上了海棠花,也就爱上了这个院落,选定这个院落,到这个盛开着海棠花的院落来居住,这一住,他住了整整26年。
海棠花现在依旧开得鲜艳,开得漂亮,招人喜爱。
他在的时候,海棠花开,他白天常常在繁忙的工作之中,抽几分钟散步观赏;夜间他工作劳累了,有时散步站在甬道旁的海棠树前,总是抬着头看了又看,从它那里得到一些花的美色和花的芬芳,得以稍稍休息,然后又去继续工作。
他看花的背影,仿佛就在昨天,就在我们的眼前。
我叫林千军,我望着眼前西花厅院前的海棠花静悄悄的开着,花瓣落满地。我泪眼婆娑。
我车上的乘客也是。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当他站在车前的时候,要比局长还高半个头,国字脸,古铜色的脸庞,前额很高,大概60岁左右的年纪,但保养得很好,精神矍铄。
但他眼中流露出的激动的泪花,让我在脑海中不经意的想起了这样一段句子:
历史就是历史,你无法逃离你的出身,就算你戴上领带也不会改变。
一年以后,一首歌更唱出了我此刻对此情此景的感受: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国印
他就站在局长面前,略显局促地拉了拉自己身上笔挺的中山装,轻轻地问道:
“有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局长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
“没有,很好”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我们走吧”
局长领着那位贵宾缓缓向西花厅走去。
突然。
灯亮了。
满院子的灯都同时点亮了。
依然是寂静无人的院落,但满院子的灯都亮了。
有路灯,有装在角落的射灯,有每个房间里的照明灯,还有挂在花枝上,拉在整个西花厅装点得灯光璀璨,富丽堂皇。
西花厅正面的大门悄悄地敞开了,大红的地毯从正门前一直延伸到厅内。
此处虽然没有音乐、鲜花、人群和掌声,但于无声处,在这个特殊得不能再特殊的地点,以隆重的几无先例的仪式为来宾搭建起了一个盛大的特别的欢迎仪式。
我看到当灯光亮起,两人便停住了脚步,似乎还有点不可置信。
局长对来宾轻轻地说了什么,那人浑身的气质顿然就变了,从一名普通的老人变成凯旋的英雄,他挺直了身子,健步向大门走去,背影迎着满院的光明,令人无法直视。
我突然灵光一闪,然后我醒悟了,我终于猜到这位老人是谁了
这是王者归来。
这是党和国家在欢迎和拥抱她的无名英雄。
作为一名情报战线的工作者,这一刻,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西花厅的海棠依旧绽放,当年他的主人的部属和战友深入敌营三十年后,安全地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局长又领着老人出来了,尽管他极力地收敛着自己的激动的心情,但他的脸上依然挂满了幸福的微笑,仿佛依然沉浸在过去的那段时光。
如果说幸福是一种单纯的信念,那么没有人比他更幸福。
如果说幸福是被人羡慕,那么他已被幸福包围着。
如果说幸福需要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拥有,那么他已经拥有了幸福。
我静静地开着车,驶出了寂静无人的南海,一路上车里没有人说话。
等我把大家送回地下车库,局长和那位老人先下了车准备上楼,我也下车准备去开原来开来的那辆车送局长回去。
这时候,那老人突然走到我面前,蛮有意味地打量了一下我,然后似乎轻描淡写地说道:
“小同志,你开车辛苦了”
我连忙回答道:
“不辛苦,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那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似乎直视着你的内心深处,让任何谎言都无处遁形,他缓慢但严肃地问道:
“看你的表情,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立正,并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向您致敬您是我们的英雄和骄傲金无怠同志”
金无怠没想到自己的猜想成了真,这位中央情报局的前高级特工面对来自自己同志的革命的敬礼和真挚的致意倒有点手足无措,迟疑了一小会才举起右手向我回了一个军礼,嘴唇蠕动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局长插话了:
“你的真实身份世界上只有几个人知道,小林是猜出来的,但他是可以信任的。”
金无怠冷静地看着局长,等他的解释,一个合理的为什么连司机都会知道他的身份的解释。
局长心里估计在暗暗叹气,他说道:
“其实也没有想瞒你这次十万火急地要把你招回来,我们这边确实是出了一些问题。”
局长一边说一边在腹中酝酿措辞,所以说得有点慢,金无怠很耐心地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