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入了涓国,回复了真面目,大家都舒畅不少。我们到了个不知名的小镇,找了处地方歇脚。
这小店的名字甚得我心,叫做“招财”。坐下,听听周围人谈吐,也都是什么哪里的地市旺,当前什么买卖最赚。
果然是全民求发达的国度,非常的鼓舞人心啊。
我咬着筷子不住点头,眼看着菜上齐,却不见蓝苍雪。
我四下瞅瞅,“苍雪呢?”
“她方才肚痛,想必是在解大手。”绵绵大咧咧地道,“人有三急,美人也要吃喝拉撒。”
我见赵赫憋笑把个脸憋得粉红,干咳一声,“绵绵所言不虚,来来来,赵兄,我先敬你一杯。”
过了些许,苍雪入来,不知怎地脸色有点难看。
我帮她倒了杯热茶,“没事吧?”
她摇头,欲言又止。
绵绵不紧不慢道,“想是蹲久了。”
我手里茶杯一抖,泼出几滴在外头。赵赫以袖掩面,仰着脖儿喝酒。
苍雪的脸色更难看了,似是快要哭出来。
我摇头,“唉,唉,绵绵,绵绵。”
苍雪眼里波光粼粼,蚊子嗡嗡般道,“苍雪确是有些不适,想先回房歇息。”
“那快去吧。”我赶紧道,“替你找个大夫瞧瞧可好?”
她摇头,起身,低头走了。
我无奈地瞅着绵绵,“你呀,你呀。”
“俺怎么了?”她问,“她那娇弱样子,俺就是学不来。”
“谁要你娇谁要你弱了?”我指节在桌上敲来敲去,“绵绵,你可是看苍雪不顺眼?”
她抿了抿嘴,“俺的确看不惯她那副病怏怏的样儿,成天要让人呵着护着。”
看来这一起上路走了几天,这丫头不知几时跟苍雪梗上了。
“你……”我正要找些话来教育教育她,赵赫按住我的手臂,“随她去罢。各人喜好不同,不可勉强。”又道,“苍雪这病突如其来,只怕不大好。”
我叹了声,丢了筷子,“我去看看罢。”
入了房间,我见苍雪面朝里斜躺着,走过去,坐在床边,“我来瞧瞧你。”
她闷哼了一声,不吭气。
我心想,难道是大姨妈来了?便问,“要不要给你叫一碗红糖姜汤?”
她摇头,转过来,俏脸儿上挂着两行泪珠儿,看得我一个恍惚,“你……这是怎么了?”
她抓住我的衣袖,起身拜倒在地,“公主,苍雪对不起你。”
“唉,你又来了,我都说了,不怪你。”我扶她。
她却不肯起来,往地上“嗵嗵”地磕头,惊得我膝盖一软也跪下去,抱住她的肩膀,“苍雪,你这是干什么?”
“赵公子说的对,”她哭得厉害,“苍雪跟着公主,只是个负担。”
“哎呀,他只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呀。”
她使劲摇头,“我本想,这辈子就跟着公主,报答服侍公主,可如今,连这个,也不能了。”言罢,抬头似是下了狠心,眼里满是决绝之意,“苍雪不想拖累公主,更不想害了公主,今日便别过了。”起身又向我拜了三拜,“公主保重。”
我眼见着她一阵风似地离去,一时间还未搞清楚状况,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冲下楼去,“赵赫!绵绵!”
他二人仍在桌前,见状都走过来,“怎么了?”
“看见苍雪没有?”我问。
绵绵道,“你不是去瞧她了?她不在房里?”
“她走了!”我道,“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当务之急,是找到她。她什么都没带,又病着,要是出个什么事可怎么好?”
绵绵“啊”了一声,低头道,“该不是因为俺……”
“应该不是。”我看了她一眼。
“不是。”赵赫也道。
我见他颦着眉,似是十分为难,便道,“赵兄可是知道些什么?”
他揉着额角,“非鱼,她走了也好,我们继续赶路罢。”
“不成,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她走了也好?”
“有些事,你知道了,只怕更要纠结了。”
“你快说快说,”我跺脚,“你这样我更纠结。”
他轻叹一声,“苍雪有个情郎,与她已有婚约,你可知,那人是谁?”
“谁?”
“便是楚桑。”
“啊!”我惊叫一声。
陵国兵变的始作俑者,害死陵皇和伯悉的凶手,我的表哥,楚桑。
我却不知,他与苍雪有这般渊源。
“非鱼,”赵赫关切而怜悯地看着我,“一开始我就不想你带上她,道理也在此。我听说,云城一战,叛军惨败于大朔,之后楚桑下落不明,苍雪今日突然要离开,想是因为得了楚桑的消息,想与他会合。你若想报仇,我……”
我挑眉,看看外头,“下雨了。”
他一愣。
“罢了,”我道,“随她去吧。”
报仇么?说实话,我没有想过,作为这个时代的旁观者,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插足其中。虽然多了秦墨离的记忆,但我仍是傅小余,也只想做傅小余。当然,我也会想,楚桑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可是对于他我知之甚少,秦墨离的记忆里他也只是那个温柔亲切的桑哥哥,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与暗示。若要追究为什么,可能最终只有四个字,人心难测。
我回想着苍雪之前的话,我倒更愿意相信,她是为了保护我而离开。
可事实总是比我们愿意相信的那些要残酷些,不是吗?